第1章 彩虹发绳的灾难日

凌晨两点十七分，姜小满的额头第三次撞在电脑屏幕上。

"嘶——"她猛地后仰，办公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创意部只剩她工位还亮着灯，窗外CBD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她满是修改标记的方案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第三十七版..."小满咬着彩虹发绳的尾端，手指在触控板上飞快滑动。发绳上缀着的星星挂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点。这是她本月接手的第七个案子，也是最难缠的——为知名珠宝品牌"梵星"设计新品发布会方案。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小满瞥见林夏发来的消息：「活着吗？需要收尸服务请按1」

她正要回复，电脑右下角突然跳出邮件提醒。甲方总监赵明德的名字让她手指一僵，点开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方案完全不符合品牌调性，建议参考附件范例。明早九点我要看到全新版本。」

附件里赫然是竞争对手公司的成品方案——用色老气横秋，创意乏善可陈，但预算栏的数字后面跟着令人窒息的五个零。

"这根本是..."小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手指不受控制地敲击键盘："赵总，范例方案连基础VI规范都错了，梵星的品牌色是星空蓝不是孔雀绿，这种审美还做珠宝？不如去卖——"

回车键敲下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切私聊窗口。

消息气泡带着那段致命吐槽，明晃晃地出现在「梵星项目组」企业微信群中。

小满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手忙脚乱地点击撤回，却看到屏幕上跳出冷冰冰的系统提示：「消息发送超过2分钟，无法撤回」

"完了..."她瘫在椅子上，彩虹发绳不知何时滑落到键盘上。窗外，凌晨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倒计时的丧钟。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先是部门主管连发三条60秒语音方阵，接着是同事私聊窗口不断弹出：

「你疯了吗？」

「赵总己经截图发朋友圈了」

「HR让你明天不用来了」

小满机械地抓起发绳缠在手腕上，塑料星星硌得生疼。这是她毕业后第三份工作，前两次都因为顶撞上司被辞退。母亲上周还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小满，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电脑屏保适时亮起——那是她七岁时画的水彩星空，拙嫩的笔触勾勒出银河与流星。奇怪的是，画面右下角总有个模糊的男孩轮廓，像是被橡皮擦刻意蹭花过。

"所以你就坐等被开除？"林夏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背景音里是首播间特有的欢快BGM。

小满正用发绳捆扎散落的文件，锋利的纸边在食指划出道口子。"不然呢？现在去赵明德办公室门口切腹谢罪？"

"听着，"林夏突然压低声音，"我首播间有个金主爸爸在找'商务伴游'，陪参加宴会那种，时薪够你交三个月房租。"

小满用彩虹发绳缠住流血的手指，粉蓝色棉线很快洇出暗红。"你让我去当花瓶？"

"花瓶？"林夏嗤笑，"人家要的是能临时冒充女友挡桃花的，就你这张嘴，花瓶都得被你气碎。"

办公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小满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乱糟糟的丸子头，眼下浓重的青黑，嘴角还沾着晚饭的咖喱渍。

"...具体要求？"

"明天下午三点，云顶咖啡厅。"林夏顿了顿，"穿得像个人。"

小满把最后一份个人物品塞进纸箱时，晨光己经漫过城市天际线。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十八楼的梵星广告灯牌熄灭——那是她熬了三十六个小时设计的方案最终被弃用的版本。

雨后的空气里有铁锈味。她低头看手指上的彩虹发绳，血迹己经干涸成褐色，像一颗小小的陨石落在棉线上。

手机再次震动，是林夏发来的定位和联系人：「程先生，备注：戴佛珠的那个」

小满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回大楼。保安拦她时，她晃了晃工牌："忘拿东西了，五分钟。"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她解开染血的发绳咬在齿间，双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搜索：程氏科技 CEO 程星野。

搜索结果跳出的第一张照片就让她呼吸停滞——男人西装革履站在发布会现场，左手腕缠绕着一串暗色佛珠，右耳黑曜石耳钉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而更让她浑身发冷的是新闻配图角落，那幅被作为背景展示的儿童画。

和她电脑屏保上的星空图，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