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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满的指尖还停留在"姜远舟"三个字的余音里，镜屋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无数面镜子仍泛着幽幽的冷光，将程星野举枪的身影复制成一支军队。
"别动。"程星野的声音从她右后方传来，比枪口还冷，"姜远舟，你被捕了。"
一声轻笑。自称姜远舟的男人在黑暗中的轮廓忽然扭曲变形——他的肩膀变宽，身高似乎增加了十厘米，连声音都变得年轻："逮捕令编号多少？程警官？"
小满的脊背撞上冰冷的镜面。她这才注意到程星野手中的"枪"没有扳机，而是闪着蓝光的电子设备。
"信号干扰器。"程星野向前一步，"足够瘫痪你体内那玩意十分钟。"
闪电就在这时劈落。通过镜屋破碎的顶棚，小满看到暴雨如银针般倾泻而下。紧接着的雷声震得镜子嗡嗡作响，姜远舟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一片反光中。
"小满！蹲下！"
她本能地服从程星野的指令。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击碎了她身后的镜子。玻璃碎片如雨点般洒落，其中一片划过她的小腿，温热液体立刻浸透了袜子。
"程星野！"她喊出的声音被淹没在又一阵雷声中。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她的胳膊。程星野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雨水和铁锈的味道。"跟我走。"他贴着她耳朵说，呼吸急促，"别回头看。"
他们跌跌撞撞穿过迷宫般的镜廊。每一次闪电亮起，小满都能从无数镜子里看到他们扭曲的倒影——她的脸色惨白如鬼，程星野的衬衫被血染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她想停下查看。
程星野却拽着她继续狂奔："不是我的血。"
后门被他一脚踹开。暴雨立刻浇透了他们，小满的视线被雨水糊住，只能任由程星野拉着她奔向停车场。周周在车里疯狂挥手，引擎己经发动。
"苏媛呢？"小满喘着气问。
"谁在乎！"周周尖叫，"快上车！"
程星野把她塞进后座，自己却没跟上来。"去公司。"他甩上车门，"66层安全屋，密码是小满生日。"
"等等！你去哪——"
宾利己经箭一般蹿出去。透过雨幕，小满看到程星野转身冲回镜屋，身影很快被暴雨吞噬。她的掌心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那里本该有佛珠，现在却只剩一道带着齿痕的疤。
程氏大厦的电梯在暴雨中像个湿冷的金属棺材。小满和周周冲进去时，两人的衣服都在滴水，在地板上积成小水洼。
"所有监控都瘫痪了。"周周疯狂按着关门键，"但备用电源撑不了多久——"
电梯猛地一震，突然停止运行。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只剩下紧急按钮的微弱红光。
"见鬼！"周周掏出手机，"没信号。"
小满靠着轿厢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小腿的伤口还在流血，把浅色袜子染成暗红。她颤抖着解下彩虹发绳，扎在伤口上方。
"你早就知道。"她突然说，"关于姜远舟的事。"
周周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只知道星野哥在查。"她的屏幕蓝光映在脸上，显得格外苍白，"但没想到是双胞胎...更没想到是你亲爹。"
电梯顶传来奇怪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维修通道爬行。周周立刻熄灭屏幕，两人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赵总监，确认目标在66层？"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通风口飘下来。
"少废话。"赵明德的声音让小满浑身绷紧，"苏媛要的是那个U盘，我要的是姜小满。"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周重新点亮屏幕，调出大厦结构图："他们在管道间装了监听器。"她咬着下唇，"我们得警告星野哥。"
"怎么警告？"小满苦笑，"他现在可能己经..."
记忆突然闪回——镜屋里姜远舟变形的身影，程星野染血的衬衫，还有那句"不是我的血"。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那血可能是张勇的。
电梯突然又是一震，对讲机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小满？"程星野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到吗？"
周周扑向控制面板："星野哥！我们在B区电梯，有人要上66层！"
没有回应。几秒后，电梯猛地启动，以不正常的速度上升。小满的胃部因失重感而抽搐，她抓住扶手，彩虹发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
"他在手动控制电梯。"周周紧盯着楼层显示器，"但方向不对...这不是去66层的路线。"
电梯停在了44层。门开时，程星野站在外面，浑身湿透，右手握着把滴水的伞——刚才的"枪"果然是伪装。他的左臂有道新鲜的伤口，血顺着手腕流到那道旧疤上。
"换乘。"他简短地说，目光扫过小满腿上的伤，"能走吗？"
小满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程星野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心跳声透过湿衬衫传来，快得惊人。
"周周，去安全屋。"他走向另一部电梯，"启动协议七。"
周周倒吸一口气："你确定？那可是——"
"现在。"
第二部电梯的门刚关闭，整栋大厦的电力突然恢复。明亮的灯光下，小满看清了程星野惨白的脸色和紧缩的瞳孔。
"张勇呢？"她轻声问。
程星野的下颌线绷紧了："安全了。"他按下顶楼按钮，"姜远舟逃了。"
电梯开始上升，窗外雷光闪烁。小满突然注意到程星野的左手在微微发抖，那道旧疤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的手..."
"没事。"他试图藏起手腕，但电梯就在这时剧烈晃动起来。暴雨导致电路不稳定，灯光再次熄灭，电梯卡在半空。
紧急氧气系统启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黑暗中，小满听到程星野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程星野？"她摸索着碰到他的手臂，发现肌肉绷得像石头，"你怕黑？"
没有回答。但下一秒，一道闪电照亮轿厢，她看到程星野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像个受惊的孩子。
小满跪爬到程星野身边。他的颤抖通过相触的肩膀传递过来，呼吸破碎得不成节奏。
"看着我。"她捧住他的脸，触到一片湿冷，"是那次火灾对吗？"
雷声轰鸣。程星野的瞳孔在闪电中扩大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浓烟...管道间..."他声音嘶哑，"我被卡在那里...六个小时..."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小满想起七岁那年，自己在医院醒来时，隔壁病床有个全身缠满绷带的男孩。护士说他被发现在通风管道里，手腕上系着蓝发绳。
"是我给你系的发绳。"她脱口而出，"咬你手腕是为了...为了让你保持清醒。"
程星野猛地抬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你想起来了？"
"只有片段。"小满的手指无意识描摹着他手腕疤痕的形状，"你穿蓝色外套，给我念《小王子》..."
电梯又是一震。程星野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那天你父亲...姜明远救了十二个人。"他的声音闷闷的，"包括我母亲。"
小满僵住了："但她...火灾死了七个人..."
"名单是伪造的。"程星野松开她，从内袋掏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烧焦的纸片，"苏媛母亲当年是安全主管，她隐瞒了设备故障。"
闪电再次亮起。小满看清了纸片上的字迹——是份手写名单，标题《实际幸存者》，第一个名字就是「程林月」（程星野母亲）。
"那为什么..."
"因为有人需要替罪羊。"程星野苦笑，"而姜明远和姜远舟这对天才设计师，恰好知道太多。"
电梯突然恢复运行，灯光大亮。两人下意识分开，小满这才注意到程星野的衬衫领口有个微型接收器。
"周周？"他按下耳麦。
"安全屋被入侵！"周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在找蓝发绳！说是什么...密钥？"
程星野脸色骤变。电梯停在66层时，他一把拉住小满："无论发生什么，别承认你想起来的事。"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程星野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却看到苏媛举枪站在那里，红唇弯成胜利的弧度。
"找到你们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物品——那是条褪色的蓝发绳，"顺便，张勇醒了。他让我转告小满..."
枪口对准了小满的心脏。
"...生日快乐，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