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簪被深深扎进辛和钰的肩头,鲜血浸透衣衫,吓得钱涛连连惊叫。
“大人!大人!快来人啊传大夫!”
凌初也慌了神,赶忙松开握着簪柄的手,扶住辛和钰摇摇欲坠的身子。
“大人……”
辛和钰疼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好离住处不远,尚能走着回去。
大夫来得很快,让桑青帮忙,为辛和钰止血包扎。凌初守在外间,衣袖攥在手里早被揉变了形。
她那时昏了头,就是冲着心肺下手的,要是辛和钰再往旁边站一些……
魏夫人也闻讯赶来,她不知缘由,首当其冲就是问凌初:“娘子,是何人胆敢中伤大人?”
凌初羞愧难言,正好大夫从内间出来,魏夫人便忘了管凌初,忙又询问辛和钰伤情如何。
大夫从容抚须,“夫人放心,辛大人的伤无大碍。幸好伤的不是要害,不过伤及骨膜,想要散尽淤血需要些时日。”
凌初悄悄松了口气,钱涛也拍了拍胸脯,转头就要训斥凌初,却被辛和钰召进内室。
换好衣服的辛和钰半靠着软枕,虽失血不多,却疼得脸色煞白。
钱涛就差在他面前搬樽佛像来拜了,“大人得天护佑,还好有惊无险,草民定为您诵经念佛,保大人无虞!”
“保本官无虞?”辛和钰冷笑,“好你个钱涛,竟敢拿本官当肉盾!”
“啊?”钱涛吓得两腿一软,“大人,草民哪敢啊!是你那婢女刺伤您的啊!”
“还敢狡辩!”辛和钰捂着肩头,疼得一身虚汗也不肯放过钱涛,“凌娘子不是本官的婢女,而是护卫。她会动手,绝对是因为本官有危险。当时只有你在本官身边,不是你要行刺还能是谁?!”
“冤枉啊大人!”钱涛颤着身子猛磕了几下头,“草民哪敢行刺您啊,当时只是与您的婢——护卫略说了几句话,她就一刀扎过来。她想要的是草民的性命,是她误伤了大人啊!”
辛和钰不再言语,桑青则上道地抽出佩刀抵在钱涛颈侧,“好大的胆子,行刺未遂就攀咬大人心腹,伤了辛家郎君还不认罪,你们全族就等着吧!”
“饶命啊!我认!我认罪!”钱涛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他哪能想到昨夜还推杯换盏,说着对他寄予厚望的护身符,转眼就成了催命符!
他更想不到,不过调戏了一个小娘子而已,居然就摊上了全族的人命官司?往日只想着攀附权贵,如今被权贵一言定生死,原来是这等滋味。
“大、大人,一切都是草民一人之过,求大人绕过我妻儿家人吧。”
辛和钰不言,等钱涛磕头磕得快晕过去时才咋舌一声,“罢了,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且饶你一回。但你最好把这件事藏严实了,要是让我家老太爷知道了……”
“草民一定守口如瓶,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钱涛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出去。魏夫人心里更是嘀咕,刚刚才听林姨娘说,辛大人要抓她定罪,这会儿钱涛犯了如此大错都能被饶。
看来她是真的没什么胜算了。
魏夫人心下一沉,命人把府上珍藏的药材都拿出来,再三叮嘱大夫万事留心。
辛和钰又把凌初叫了过来。
“凌娘子护主有功,赏百金。”
凌初不敢接。
他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处置她就算了,为何还要赏?
见她不吭声,辛和钰虚弱地轻嗤一声,“赏你就受着,本官不爱欠人情。”
他还的是上次溺水救命的恩。
可凌初受之有愧,“是我的错,我不该——”
“嘘。”辛和钰屏退左右,只留下桑青,这才招凌初上前说话,“我正想找个机会套牢钱涛,让他为我所用,你这也算是及时雨。再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凌初眸中蒙雾。
他竟如此通情达理,倒让人不习惯了。
辛和钰看着她头上只剩下一截的木簪,“这东西倒精巧,可见你是真的遇到过很多险境,才会这样自保。钱涛调戏你的话我听到了,本想教训他的,结果被你抢先了一步。”
凌初更难过了。她但凡回头看上一眼也不会……
辛和钰不想让凌初自责,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行了,不是你的错。”
而后辛和钰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于男女之间而言,太亲密了。
然而凌初完全没注意到这有什么不妥,让他那微微酸胀的意动一下扑了个空。
“行了,你先下去吧。”
“民女告退。”
凌初刚行了礼,一转身就想起要紧事,“本是来找你禀报些事的,要不还是等大人养好伤?”
“无妨,说吧。”辛和钰道。却见凌初有些难开口,“我……我想找林姨娘套话,所以谎称大人要抓魏夫人。”
辛和钰一声嗤笑,扯痛了伤口,“好啊,你这就把我卖了?”
凌初将今日所经历之事一一说来,尤其是那声没找到源头的惨叫,和无人打理的院落。
桑青主动请命:“大人,可要属下去细查?”
“嗯,依凌娘子所言,这钱府上至魏夫人下至仆从,都疑点重重,别打草惊蛇了。”
辛和钰算了算时间,“派去黎城的人今天也该回来了,若钱家人当夜没异动,那最有可能的,就确实是府里这些人了。”
他又突然有了个主意,眼尾一挑看向凌初。
“凌娘子拿本官当挡箭牌都已经驾轻就熟了,不如再给你使使好了。”
凌初暗觉不妙:“你要做什么?”
转眼到了午后,正是日头最毒辣,最为烘热的时候,加上这个时节化不开的水汽,憋闷得人难受。
所有人都躲着午休时,只有凌初顶着烈日在院中一寸寸得搜寻着什么。
没出两刻钟,陈姨娘就“恰好路过”了。
“娘子可是丢了什么?我让下人帮你找?”
“不是丢东西,是找东西。”凌初苦着脸擦了把脸上的汗,“大人闹性子,要我给他配伤药。”
辛和钰遇刺之事,陈姨娘也是知道的,“大人不是才上过药吗?”
凌初叹气,“他嫌大夫配的药蛰得疼。”
“那……那钱府也有好些名贵药材。”
“大人说他虚不受补。”
“再换个郎中?”
“大人说他遇刺之事不宜外传,不让外人给他看伤。”
陈姨娘能想到的说辞都被凌初堵了回去,精明的眼中也浮现茫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要,那该如何是好?”
“大人就这性子。”凌初摇头,“他知道我走南闯北懂些救急的医理,非要我寻了新鲜药草给他配个救急方。我想着府上花草不少,应该能有用得上的,所以四处寻一寻。这会儿日头毒,姨娘就别操心了,赶紧去休息吧。”
陈姨娘欲言又止,终是不敢阻拦,否则被扣上耽误官老爷养伤的罪名可担不起。
有了这个幌子,凌初去哪都名正言顺,除了那个不让外人靠近的院落,别的地方也能好好排查一番。
经过厨院时,绿豆汤的清香飘出来。凌初想到草木灰不就是止血清创的好东西嘛!辛和钰伤口蛰得疼是真,兴许下次真能用草木灰洗洗伤口。
眼下过了饭点,绿豆汤还在熬着,厨房里只有一个守锅灶的婆子打着盹儿,听凌初说明来意也没管她,随手指了下灶边的火钳。
“那几个冷灶都随你掏,别弄脏乱了就行。”
“多谢!”凌初驾轻就熟地掏了不少草木灰出来,忽而戳中灶膛深处的某个硬东西。夹出来一看,怎么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