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石村的猎狼人
玄穹界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铁锈和腐败混合的腥气,刮过黑石村低矮的土墙时,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浑浊的“浊灵”如同流动的、带着细微黑斑的雾气,弥漫在天地之间。日光艰难地穿透这层污浊的纱幔,吝啬地洒下几点惨淡的光斑,照亮这片被称为“遗落之地”的贫瘠角落。
凌尘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粗糙兽皮,冰冷的寒意依旧像细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他伏在一处风化严重的巨岩后,呼吸放得极轻,目光死死锁定下方干涸河床里游荡的三头“蚀骨鬣”。这些畜生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上一圈,皮毛呈现病态的灰黄色,脊背上生着几根嶙峋的骨刺,涎水顺着尖锐的獠牙滴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腐蚀出浅浅的小坑。它们是浊灵侵蚀下最常见的掠食者,狡猾、凶残,且带着毒性。
狩猎队己经在这片被称为“碎石滩”的区域埋伏了小半个时辰。领头的石叔,一个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老猎人,正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无声地比划着战术——凌尘和另一个年轻猎手阿木负责驱赶,石叔和强壮的猎户铁牛负责主攻。目标是那头最壮硕的头狼。
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沮丧的滞涩感。在这个浊灵弥漫的世界,灵气狂暴而污浊,传统的修仙吐纳之术不仅效率低下,稍有不慎便会引浊气入体,轻则伤及根基,重则神志癫狂。像黑石村这样的小聚落,所谓的“修炼”,不过是祖辈传下的一些粗浅的炼体法门和狩猎技巧。而凌尘,更是村中出了名的“怪胎”——他连最基础的炼体引气都做不到。当同龄的阿木己经能勉强将一丝微弱的、过滤后的浊气融入筋骨,增强些许气力时,凌尘的身体却像一块顽石,对任何形式的能量引导都毫无反应。若非他天生目力极佳,身手也异常敏捷,加上石叔的照拂,恐怕连加入狩猎队的资格都没有。
“动手!”石叔低沉的喝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凌尘和阿木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岩石后猛地窜出,手中的长矛狠狠掷向头狼两侧的鬣犬!矛尖划破浊雾,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两头鬣犬猝不及防,被长矛钉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嚎。
计划进行了一半。头狼受惊,猛地转向袭击者,猩红的兽瞳锁定了看起来更瘦弱的凌尘,喉咙里滚动着充满威胁的低吼。它后肢发力,裹挟着一股腥风,首扑而来!速度快得惊人,灰黄色的身影在浊雾中拉出一道残影。
“凌尘,闪开!”石叔的怒吼和铁牛沉重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凌尘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侧面翻滚。头狼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嗤啦”一声,坚韧的兽皮袄被撕开几道口子,冰冷的空气和浊气瞬间灌入,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碎石硌得生疼。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头被阿木长矛刺穿前腿的鬣犬,并未完全失去行动力。剧痛和疯狂让它失去了目标,竟调转方向,发疯似的扑向刚刚站稳,正欲搭弓支援凌尘的阿木!
“阿木小心!”凌尘看得真切,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那发狂的鬣犬砸去!
石头准确地砸中了鬣犬的侧脸,让它偏了一下。但这微不足道的干扰,只让鬣犬的动作顿了一瞬,布满涎水的獠牙依旧狠狠咬向阿木的大腿!
“啊——!”阿木的惨叫划破浊雾弥漫的空气。
战斗结束得很快。石叔和铁牛成功击杀了头狼,铁牛的铁拳甚至砸碎了另一头鬣犬的头骨。但代价是惨重的。阿木大腿上被撕开一个狰狞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伤口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不祥的黑灰色——那是蚀骨鬣獠牙上的浊毒开始侵蚀的迹象。
石叔脸色铁青,迅速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个粗糙的陶罐,将里面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黑色药膏糊在阿木的伤口上。药膏似乎能稍微抑制毒素的蔓延,但阿木的脸色依旧迅速灰败下去,豆大的冷汗布满了额头,身体因剧痛和毒素的侵袭而不停颤抖。
“必须立刻回村!找云医师!”石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一把背起阿木,铁牛则扛起那头最重的头狼尸体。收获的猎物本应带来喜悦,此刻却只显得沉重无比。
凌尘默默地跟在后面,帮忙分担了一些较轻的猎物。他看着石叔宽阔但己微驼的背上,阿木痛苦抽搐的身影,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自责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如果…如果他能像阿木一样,哪怕只引动一丝力量,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那砸出去的石头,在凶兽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回村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浊灵。穿过村口那道象征性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木栅栏时,凌尘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块温润的黑色小石头。那是他妹妹凌霜偷偷塞给他的,说是从河边捡来的“护身符”,非让他戴上。入手微凉,似乎能稍稍抚平他内心的焦躁。
“哥!你回来啦!”一个清脆又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穿着打满补丁花袄的凌霜像只小鹿般从自家低矮的土屋里跑出来,看到石叔背上的阿木和众人凝重的脸色,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阿木哥他…”
“去找云医师!快!”石叔没时间解释,脚步不停地朝着村子中央那间挂着药草的木屋冲去。
凌霜吓得脸色发白,看了一眼哥哥,转身就跑。
凌尘把猎物交给铁牛处理,也快步跟上石叔。经过村中那口浑浊的水井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那人穿着明显比村里人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