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意识偏差

篮球第三次砸在篮筐边缘时，张峻烦躁地抹了把脸。汗水渗进眼角，他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游泳馆方向。透过玻璃幕墙，正好看见陈默摘下泳镜，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发什么呆？传球！"队长的吼声将他拉回球场。

张峻心不在焉地把球往后一抛，却没注意到自己投出了个完美的长传，更没意识到这己经是今天第七次看向游泳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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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课结束后，张峻晃进游泳专项课的教室。一瓶功能饮料重重落在陈默的训练计划表上，瓶身的水珠顺着周训练量统计表往下滑。

"体能测试数据。"张峻反着在前排椅子上，钉鞋在椅背上蹭出几道划痕，"教练说明天要交。"

陈默头也不抬地推过笔记本，右手继续在训练日志上记录心率数据。张峻习惯性去拿他笔袋里的红笔，却摸到一包草莓味湿巾，队里女队员最近都在用的那种。

"哟，哪个师妹送的？"他故意捏着嗓子，"陈教练~擦擦汗嘛~"

"队医室拿的。"陈默终于抬眼，"你当时在跟啦啦队队长吃冰淇淋。"

张峻突然觉得饮料甜得发腻。他猛灌一大口，呛得喉咙发疼。上周联谊认识的体操队女生曾夸他喝运动饮料时滚动的喉结很性感，但此刻被陈默的目光扫过，他却不自觉地把训练服领口往上拽了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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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队更衣室里传来一阵哄笑。张峻正在往储物柜塞护具，听见队友们调侃陈默的声音。

"陈默你这核心肌群线条绝了！"

"滚。"

"真的！师范体大的女队医还特意问我要你微信..."

柜门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张峻系鞋带的手顿了顿，突然想起上周体能测试，陈默被迫脱掉上衣做体脂检测的样子。当时他举着手机录像，镜头不知为何总是追着那段随着呼吸起伏的腹肌线条。

"老张！"队友重重拍他后背，"今晚联谊去不去？师范体大的师妹们..."

张峻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锁屏是上周队内对抗赛的合照。他记得自己当时搂着啦啦队长的肩，可现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照片角落——陈默靠在栏杆边喝电解质饮料，喉结上沾着未干的水珠。

"再说吧。"他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凳子上，"可能要帮我妹看训练计划。"

这个借口很拙劣。他妹妹才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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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张峻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陈默发的《运动生物力学》习题截图。配文只有两个问号，评论区挤满了求解答的队友。他点开大图，突然注意到草稿纸边缘露出半块橡皮——是上周忘在陈默寝室的，上面还留着牙印。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指己经自动保存了图片。

"靠..."他嘟囔着锁屏，翻身时膝盖压到床头的《运动训练学》笔记。那是陈默的，上周借来就没还。扉页上有道咖啡渍，是去年备赛期通宵时不小心洒的。

手机突然震动。艺术体操队的学姐发来语音邀请，背景音里夹杂着KTV的嘈杂："张峻！大冒险输了，快说句情话救我！"

他张口就是熟练的撩人套路："你今天有点怪..."话到一半突然卡住，余光瞥见书桌上那个反光的物件——去年大学生运动会游泳项目的银牌，陈默夺冠后随手扔给他的。

"怪...怪晚的了，明天还有早训。"他匆匆挂断，把脸埋进枕头。

枕套上残留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上周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让陈默的训练外套在他阳台晾了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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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训前，张峻捏着蛋白粉瓶子发呆，摇晃的声响引来队友侧目。陈默正用左手转笔，黑色记号笔在他指间翻出残影，突然啪地掉在地上。

"菜。"张峻咧嘴一笑，弯腰去捡。这个角度刚好看见陈默运动鞋侧面蹭到的镁粉——上周力量训练时沾上的。他伸手想拍，陈默却突然缩了下脚。

"手脏。"张峻摊开掌心，上面还沾着杠铃片的铁锈。陈默从包里扔出包湿巾，包装印着队医室的logo。张峻突然想起上周腰肌劳损时，陈默翘了晚训去拿的药。

这时训练馆大门突然被推开，艺术体操队的林小雨抱着一个扎着粉色丝带的礼盒，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张峻学长！恭喜你入选省队..."她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张峻正俯身凑在陈默身边，两人几乎头碰着头。陈默冷淡的目光从《运动损伤防护》上抬起，让林小雨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张峻首起身，脸上还挂着刚才和陈默说笑时的弧度。他记得这个学妹——上周的联谊会上，对方红着脸要了他的微信。

"啊，是你啊。"张峻挠了挠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省队名单下周才公布啊？"

林小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是、是提前准备的..."她的目光在张峻和陈默之间游移，手里的礼盒抱得更紧了。张峻这才注意到礼盒上贴着的便签写着"To：张峻学长"，旁边还画了个小心心。

陈默的记号笔突然在训练计划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张峻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想掏纸巾却摸到了刚才那包湿巾。他慌乱地往兜里塞，结果撕破了包装，草莓香精的味道顿时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张峻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哇，这么用心啊？谢啦！"他自然地接过礼盒，手指不经意碰到林小雨的指尖，惹得小学妹耳尖都红透了。

"学长记得明天表演赛哦！"林小雨丢下这句话就小跑着离开了，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张峻随手把礼盒放在器材箱上，正要拆丝带，余光瞥见陈默"啪"地合上了笔记本。记号笔被重重地搁在桌面，墨水溅了几滴在训练计划上。

"哎，这丫头还挺可爱。"张峻没心没肺地笑着，手指拨弄着礼盒上的丝带，"你说里面会是什么？蛋白棒？护腕？"

陈默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让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肩膀擦过张峻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干嘛啊？"张峻莫名其妙地转头，看见陈默把运动包甩在肩上，黑色紧身训练服勾勒出的背影格外挺拔。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总觉得空气里那股草莓香精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而此时，礼盒的丝带也在张峻的手里打了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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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加练结束的哨声刺破黄昏。张峻把毛巾甩在肩上，看见游泳队刚结束水上训练。陈默走在最后，发梢还滴着水，运动包肩带勒出训练服下若隐若现的背肌轮廓。

"默哥！"张峻小跑过去，"明天体能测试的数据..."

陈默突然转身，湿漉漉的背包带扫过张峻手腕。冰凉的水珠顺着小臂滑进袖口，激得他猛地缩手。这个反应太过突兀，几个路过的女队员发出窃笑。

"冷？"陈默挑眉。

"谁冷了！"张峻一把抢过背包，"帮你拿还嫌弃？"

包带残留着游泳池的氯水味，混着陈默常用的运动沐浴露气息。张峻莫名想起上周陪学姐逛运动用品店，那些新品香水都没这么让他印象深刻。

更衣室里，张峻正在换训练服，听见隔壁传来教练的声音："陈默你明天请假？省队选拔..."

"嗯。"陈默的声音隔着铁柜传来，"家里有事。"

张峻系鞋带的手顿住。他知道陈默父母常年在外，根本不会有什么"家里事"。

储物柜门突然被拍响："你手机震半天了。"陈默的声音近在咫尺。张峻猛地拉开柜门，差点撞到对方下巴。

陈默只穿着训练裤，上半身的水珠还没擦干，腹肌上横着道去年锦标赛留下的浅疤。

"啦啦队长找你。"陈默把手机抛过来，转身时背肌像收拢的翅膀。屏幕上显示三个未接来电，锁屏照片却是上周队内赛的合影——陈默在人群边缘拧运动饮料瓶，自己站在C位搂着队友比耶。

张峻鬼使神差点开相册最近删除。那里躺着张模糊的抓拍：游泳馆玻璃后，陈默破水而出时扬起的水花在夕阳下变成金色颗粒。

"走不走？"陈默在门口回头。

路灯突然亮起来，光晕沿着他湿发滴落的轨迹铺成星点。张峻低头给啦啦队长回消息"在加练"，抬头时发现陈默己经走出十米开外，背影快要融进夜色里。

他小跑追上去，钉鞋踩碎一地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