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殷姝躺在陌生的被子里,眼睛首愣愣盯着床顶,眼泪从两边滑落,打湿了枕头。
门口传来脚步声,寂静的晚上,听力会被放大。
正是惊惶茫然的殷姝宛如兔子受惊,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门被打开了。
殷姝眼泪如珍珠滚落。
听两个脚步声,她一愣,心中屈辱绝望,只恨不得立即死了。
哪知这时耳边传来一句轻轻的女声,“姑娘。”
殷姝怔了怔,睁开眼一看。
竟是两个身穿肚兜的姑娘,其中湘妃色肚兜姑娘面带担忧地看着她,而藕荷色的姑娘则是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那人眼中似是怜悯又像是幸灾乐祸。
她不禁问:“你们是?”
湘妃色的姑娘说:“我们是来伺候老爷的。”
殷姝脸色大变,深觉难堪。
藕荷色的姑娘俯视她,冷冷道:“你可不要拖累我们,若是惹他不高兴,门口的石榴树就是你的归宿。”
“月狐。”湘妃色的姑娘无奈,“姑娘别介意,月狐无恶意。”
“姑娘,我叫房日兔,这是心月狐。”她指了指旁边姑娘,又说,“平日旁人称我为阿兔,你叫我阿兔便好。”
殷姝喃喃:“房日兔,心月狐,这不是青龙七宿里面的星宿名字吗?”
房日兔和心月狐两人一愣,她们是没读过书的,只识得几个字,不清楚那人起名的来由,起初她们还觉得这名字怪异别扭。
原来竟是这样吗?
两人再不通文墨,听到青龙七宿的名字也觉得这名字仿佛在表达着什么。
龙自来代表天子。
房日兔不敢多想,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不再耽搁,“姑娘,你刚来,怕是不清楚,我与你说一下。”
她说的隐晦,表明殷姝今晚是真正伺候的人,她们二人现在只是个取暖的。
冬日寒冷。
人的体温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吱呀。”门开了。
月光从门入,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门再次合上,将光遮去。
深夜的冷风吹过,将小树吹得歪歪倒倒,羸弱不堪。
转眼就要过年,苏文鸢本来对过年没什么期待的,在前世,自踏上修真路途上,她就再没见过过年气息。
修真之人闭关短则几日,长则几年几十年上百年都有,翻过一年和一日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尤其是修为越往上的。
过年于他们来说是凡人的节日。
然而苏文鸢准备躺平等吃饭,姜姒妗却看不得她这么悠闲,又见她算术不错,就让她管账。
并且还暗示她,可以摸一点油水,但不可太过。
苏文鸢本来两眼灰暗,毕竟她不想打工,但是领导暗示她可以摸油水,有钱拿,这她可拒绝不了,她未来用钱的地方可多了。
养孩子,打赏宫人,自己的吃穿,(想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还有让人办事,这些哪样不费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就这样苏文鸢也跟着忙碌起来,后宫账务并不是太难管,皇后本身管得不错,她只需照旧就行,偶尔捞些油水。
到了大年这日,皇宫宴席过后,苏文鸢回到自己宫里让人拿来糕点,宴会上的饭菜都是冷的,不好吃,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这个时辰是不好叫膳房再准备吃的,只是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她又拿出让司衣局特意用紫貂皮做的长袍,以及一盘青苹果和红枣让人送去给五皇子,新衣代表新的一年到来,青苹果和红枣寓意着平安吉祥。
也祝他新年快乐。
刚参加完宴席回到轩楚苑的陈庆漠就收到这个东西,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摸着。
“殿下,敏妃娘娘待你真好。”秦安眉眼带笑地将果盘摆放好。
“要是陛下让您养在敏妃娘娘膝下就好了。”
几个月过去,往日冷宫的那些日子似乎己经过去很久。
其实秦安最开始是不敢相信的,生怕殿下过的这种的日子是假的,但是事实告诉他,是真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敏妃娘娘突然关照起了殿下,给殿下送吃的,用的,偶尔还会送些银子。
殿下每每收到都很是高兴,却还要故作大人样子情绪不外露,秦安表示,他不太懂。
陈庆漠笑着没说话摸着新衣裳,会的。
“秦安,你把我用青狐皮做的汤婆子布袋拿出来,我们明早去给敏娘娘拜年。”
秦安有些不舍:“可是殿下,那是前段时间陛下让人给你的,若是给了敏妃娘娘,陛下若知道了,怕是多想。”
认为您不需要,就再也不给了。这两句话他没说出来。
而且这是陛下第一次给殿下东西,他实在是舍不得,虽然敏妃娘娘给了殿下很多好东西,可那是不同的。
他认为若是想给敏妃娘娘,可以等殿下再大一点,手里再宽裕点,便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给殿下去弄点什么送给敏妃娘娘他都愿意。
但是这汤婆子的布袋……
无论秦安如何不舍,陈庆漠态度依旧坚决:“去拿。”
给谁?他亲手做的只会给敏娘娘,他的母后,未来的太后。
秦安见劝不动,只好转身去拿。
片刻,他捧着汤婆子的布袋出来放桌上。
陈庆漠又让他把这件衣裳放好,自己去喂兔子,给兔子喂了吃的,又喂了水。
秦安出来无奈说:“殿下,下次您等奴才来吧。”
陈庆漠笑了笑,“你现在怎么把我真当从小娇养的皇子了,你忘了,你家殿下我在冷宫吃过馊饭,自己动过手缝补衣裳,提过水。”
“如今不过是喂兔子罢了。”
或许曾经过了好日子,让他对幼时的生活有些不适应,但却不会忘记。
他眉眼低垂,“秦安,你要记住,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敏娘娘,哪怕是他。”
秦安张了张嘴。
良久,“殿下,奴才知道了。”
“殿下,下雪了。”
*
“怎么又下雪了?明日怕是更冷了。”狸安抱怨的搓着手进了屋。
“咳咳。”屋内的陈庆霖掀开被子,朝门口看去,“下雪了吗?”
狸安急忙上前,“殿下,你怎么起来了?你病还没好呢。”
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拿大氅给他披上。
陈庆霖拢了拢大氅,“无妨,我穿的不冷了。”
狸安不赞同,“但还是在被子里暖和些。”
麒麟宫是没有铺地暖的,传闻陈家先祖认为,男儿不似女儿,不必太过娇养,就没铺地暖。
实际上是当时国库不足,且建造麒麟宫那年天齐国各地天灾不断,根本没有余钱来铺地暖。
这些狸安太小,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容妃娘娘去了,殿下的待遇是一降再降。
起先在敏妃膝下养着时,倒是与容妃娘娘在时没有太多差别,只是后来,换了宣嫔,日子再不复往日。
那些人惯是会看碟下菜,虽然不至于明面上的欺负过来,但每每去拿东西的时候,总会推脱没了。
想是料到没人给他们殿下做主。
至于殿下现在的养母宣嫔,对方根本不管殿下过得怎样。
“好冷啊。”青雀推开门进了屋,为防止风进来赶紧关上。
“狸安,你看我看着什么——”青雀转过头压着声音气愤地说,却发现殿下己经起来了。
青雀连忙止住话,上前劝道,“殿下,外面下雪了,温度怕是会再降,殿下去床上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