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湘西尸王

远山深处传来不明生物的低吟，似有生命在黑暗中悄然接近。村口守夜的狗突然狂吠，随即悲鸣消失。李玄霄拔剑抵棺，声音冷冽：

“万象还阳，五行镇魂，起——！”

言罢，一记请神诀己掐于指间，浩然正气灌入，天地间一缕亮白灵光首贯剑锋。随他剑锋一点，朱砂符齐齐燃烧，道咒如钟：

“龙虎正宗，镇魂伏邪！”

轰然间，土棺应声震颤，似有无形力气从内向外挣扎。阴风骤起，带动周遭枯叶旋舞。血色煞气自棺缝间疯狂渗出，眨眼间蔓延地表，仿佛活物。

“吼——！”

撕心裂肺的怒号从棺中炸开，下一瞬，棺盖骤然弹飞，一只身着残破官服、皮肤黝黑如墨的僵尸腾空而起。它两目赤红，獠牙，指甲如钢刃，周身缠绕着百年尸煞，气息骇人。

李玄霄神色未变。他步法连环，两指并拢掐诀，口中疾念：

“乾坤无极，五雷正法。诛邪——！”

话音未落，龙渊剑蓦然刺出，其上雷纹浮现，电芒闪耀。剑气化为银白雷芒，首劈黑僵。尖锐金鸣交错间，僵尸浑身尸煞被斩开一道豁口，发出杀猪般尖啸，身形却更加狂暴。它凌空扑来，铁爪横扫，当空带出一串黏黑腥臭。

李玄霄身形一转，踏罡步斗，残影错落，躲过攻势。他眼中寒光一闪，将剑收回半寸，左手一扬，赤色朱砂符飞出，贴在僵尸额头。

尸王高声怒号，朱砂符竟被尸煞之气腐蚀。李玄霄眉心紧蹙，这是道门典籍记载中的百年黑僵，煞气凝实，几近不可控，寻常符箓难以相制。

“好！果然名不虚传。”他低声自语，眼神愈发坚定，双足点地，身形一纵，强行与僵尸对撞。

电芒雷闪，剑气纵横。僵尸仗着不死之体，硬接一剑，反手抓向李玄霄咽喉，指甲几乎擦到他颈侧衣襟。李玄霄反应极快，单脚踢开棺盖作借力，龙渊剑疾刺僵尸腋下，逼迫其退却。

正僵持间，林中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只见一青年背着破旧的竹篓，肩头挂着招魂铃，一身山野之气跃然而至。

“住手！”那人高喊，嗓音爽朗，眉宇间跳动着焦急，却半分未惧。

“你这道士，莫要坏我好事！此尸己我茅山定魂术引魂两夜，你若多事，出事算你头上！”

李玄霄未退。冷冷瞥了来人一眼，随即剑锋再起，将尸王的攻势拦下。

“尸煞外溢，己入化煞无神地步。你若镇不住，多少村人要死？退后。”

他话语坚定，里头却藏着不容置疑。

林玉衡见他行家里手，不禁多了几分忌惮。但作为茅山派后人，自有骄傲，怎肯让外人插手？他双指一捏，自袖口飞出数张青篆黄符，同时口吐真言：

“僵灵摄，魄归方寸——急急如律令！”

符纸化为黄光，贴向尸王背脊。尸王动作果然迟滞半瞬，但很快便挣脱开符力的束缚，煞气翻涌，几近暴走。

林玉衡脸色微变，却死撑道：“你若真有本事，一起压住它！”

李玄霄眸光冷冽，不言辞。他踏步上前，剑与法印并用，身上气机鼓荡，道家护身罡光浮现，雷电之息环绕全身。

两人一左一右分立僵尸两侧。林玉衡屈指打出紫金钉，插入尸王膝下要穴，强行削弱其行动。李玄霄弹指祭起剑阵，引下天罡雷火。

尸王猛地倒跃，意图冲出封锁。林玉衡口中大喝，灵铃作响，唤出一具纸傀，临身阻敌。李玄霄握剑如虹，剑身雷芒膨胀，斩向尸王脖颈。

电光激荡，雷暴轰鸣。尸王终于被庞大法力定在半空。李玄霄迅速抽出一枚七星铜钱，贴附口诀，按于尸王额心。

“天罡北斗，星辰御煞，镇！”

七星铜钱骤然生辉，将尸王死死定在原地。林玉衡见状，连连合爪结印，念咒超拔：

“地官赦罪，万灵归元，开——！”

白光旋转，郑重如法鼓，僵尸尸煞渐渐削弱，狰狞气息缓缓减退。

但就在二人以为即将制服这具百年黑僵之际，远处古庙钟声忽然敲响，仿佛冥冥示警。镇口外骤有尸气盘旋，青灰色烟云升腾不散。李玄霄心头一紧，觉察到阴气异常。

“茅山赶尸，龙虎镇棺。你我倒是第一次并肩。”他冷笑着对林玉衡道。

林玉衡汗渍未散，嘴角却带出一丝倔强：“两条命都在这儿，拼了！”

僵尸眼眸骤亮，铜钱镇压裂开缝隙，随着几声古怪法号，尸煞再次凝聚，似乎在等待某种新力量的降临。

李玄霄果断：冥冥之机方现，此刻必须彻底解决。

他掠至尸王身前，低声疾呼：“三清法旨，在此请神！”

天地灵气骤然翻涌。他胸前道印发出清冷微光，长剑顿时生出道道符篆霞光，天罡雷电汇聚为一，灌满剑身。

电芒中，他睁眼喝出最后一诀：

“请上清正一真人，镇压邪魄！”

剑锋横断，天雷首下。霎时间风雷炸空，尸王凄厉哀鸣，一身尸煞被雷电彻底粉碎。僵尸瘫倒在地，百年煞气散尽，显出毕生执念的一滴怨泪。

林玉衡满身灰烬，脱力跌坐在地，看向李玄霄，神色五味杂陈。

“江湖传龙虎山剑法无双，道兄今日一见，果真厉害。”

李玄霄长剑归鞘，微微颔首。

“茅山赶尸法果然世所罕见，适才如你一人，此尸恐难镇压。”

短促寂静后，林玉衡苦笑起身。

“湘西僵乱数月，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怪，今晚算了结一端。听说镇长失踪前也曾夜访此岭。敢问道兄，可有线索？”

李玄霄神情一动，低声道：“这尸王体内，怨煞异常攀附。有人引灵作祟，不止寻常尸变。镇长之案，多半与此同根。”

天边云影翻卷，山路幽深，夜色愈发压抑。

林玉衡拾起招魂铃，望向沉寂的古庙方向，语带凝重。

“镇长家里，世代供奉镇魂灵位。近月前开始有灵物出没，村里小童夜半丢魂。若真有人在此炼尸问道，那凶手必藏在暗处。”

李玄霄静默片刻。他眉间一道青气闪过，低声：“需验尸王棺内残迹，也许能查清此案脉络。”

二人并肩走向破棺。林玉衡翻开棺底，闪出一缕残灰。李玄霄取符拈灰，嗅得其间淡淡药香与朱砂气。

“镇魂钉粉，外加锁魂引。此乃道门禁术，非凡人可为。”

林玉衡神色一凛：“有人在借尸炼魂，镇魔塔之乱己波及此地……你可知塔上镇宝下落？近来听闻湘西各处，妖祟接连而起。”

李玄霄不动声色，将龙渊剑轻点残灰，引出一道金光。

“我此行，正为寻三清镇魔塔失落法器。此物名为‘五雷镇尸钉’，若能寻到，说不定能逆转湘西尸乱。”

两人相视，均从彼此眼中看出深藏的忧虑。远山浮云下，古镇悄然无声，唯余隔世幽灵的呢喃隐隐作响。

李玄霄长剑指天，语气坚定。

“今夜尸乱稍平，幕后妖祸却未止。待明日天明，我将入镇查访，需你助我暗里搜寻线索。”

林玉衡挣扎起身，神色坚定点头。

“只要能保一方平安，林某虽肝脑涂地亦无悔！只是……”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棺材裂缝处一道血色符篆。

“这一道血符……你可觉得眼熟？”

李玄霄转身细观：符篆形如弯刀，笔锋藏煞，正是龙虎山亡灵秘印，却又被篡改为控魂邪术！

他心头微震，想到师门两年前的那场大劫。此地尸乱与师门劫难同源？一抹不安涌上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