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签押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杨团长将沾血的盐税契约拍在鼎中,大声说道:“盖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荣桂的官印悬在血契上方,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深知,一旦盖上这枚印章,就意味着他将出卖全县百姓的利益,违背自己的良心。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紧接着,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寂静。金荣桂和杨团长同时一惊,他们急忙向后院跑去。
当他们赶到后院时,只见白凤兰用金钗刺穿了自己的喉管,鲜血如喷泉般喷出,溅在杨团长送的翡翠屏风上。那屏风雕着饕餮纹,与鼎纹一模一样,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杨团长看着白凤兰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冷笑一声,说道:“这小娘们还挺有骨气。金县长,你还是赶紧盖印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荣桂看着白凤兰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杨团长的要求。
五更鼓响,那沉闷的鼓声仿佛是命运的召唤。杨团长醉卧在花厅里,鼾声如雷。金荣桂趁着这个机会,掀开了“云土”箱。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箱子里装的并不是所谓的云土,而是抗英时缴获的洋枪。金荣桂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杨团长这是要陷害他私藏军火。
师爷栾凤阁在一旁,面如死灰,说道:“大人,他要用这些栽赃您私藏军火……”
就在这时,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一阵呐喊声传来:“为葛老栓的闺女报仇!”金荣桂和栾凤阁急忙跑到门口,只见葛老栓带着一群运河纤夫杀了进来。
原来,白凤兰在临死前,设法将杨团长的阴谋告诉了葛老栓。葛老栓义愤填膺,带领着纤夫们前来反抗。
金荣桂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担忧。他知道,纤夫们虽然勇敢,但他们根本不是杨团长马队的对手。
混战中,杨团长赤膊挥刀,他的刀法娴熟,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力量。青铜鼎在战斗中被撞得摇摇欲坠,最终被杨团长一刀劈出了裂痕。
金荣桂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他捡起崩飞的鼎足,朝着杨团长冲了过去。杨团长看到金荣桂冲过来,冷笑一声,说道:“金县长,你这是自寻死路。”
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金荣桂虽然不懂武功,但他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与杨团长周旋着。
在一次交锋中,金荣桂瞅准机会,将鼎足狠狠地捅进了杨团长的咽喉。杨团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金荣桂打败了。鲜血从他的喉咙里喷涌而出,他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血从鼎身铭文“刑期无刑”的“刑”字渗出,仿佛是正义在这一刻得到了伸张。师爷栾凤阁看着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大人终于开荤了!”
然而,这场胜利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喜悦。纤夫们在与杨团长马队的战斗中伤亡惨重,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中。金荣桂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愧疚。
黎明时分,金荣桂用杨团长的军令调来守备营。守备营的士兵们如狼似虎,对纤夫们进行了血洗。金荣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和悲哀。
血洗纤夫后,金荣桂亲自将盐税契约呈送济南督军府。他知道,这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在归途的马车里,师爷栾凤阁擦拭着染血的鼎,说道:“大人可知?那屏风是前朝贪官和珅的旧物。”金荣桂听了,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他想起了白凤兰,想起了那些为了正义而牺牲的纤夫们。他深知,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官位,但却失去了太多太多。
三日后,白凤兰的尸首从运河浮起,她的手里攥着半块玉佩——刻着“清”字。金荣桂在庆功宴上痛饮,他试图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醉眼朦胧间,金荣桂见鼎中羊汤凝出人面,竟是黑七的冷笑。黑七是杨团长的亲信,曾经多次欺压百姓。金荣桂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愧疚在作祟。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誓言,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可如今,他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出卖了百姓的利益,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最后一盏酒入喉,金荣桂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他捂住肚子,呕吐出一口黑血。师爷栾凤阁急忙从鼎底刮出绿锈,说道:“杨团长在酒里下了砒霜……不过解药早掺在羊肉里了。”
金荣桂听了,心中既感到庆幸,又感到悲哀。他知道,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窗外,新立的“协税德政碑”正在描金,碑文与鼎内锈蚀的铭文渐渐重合。金荣桂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己经无法摆脱这黑暗的命运,只能在这充满权欲和阴谋的世界里挣扎,首到生命的尽头。
在这个充满欲望和罪恶的世界里,金荣桂曾经试图坚守自己的正义和良心,但最终却被现实所打败。
第046章鼎折覆餗
济宁县衙后堂,青铜鼎三足中的一足己现裂纹,金荣桂指尖着那道细痕,窗外暴雨如注。师爷栾凤阁捧着账册踉跄闯入:"大人,杨村征粮队被劫,三十车粮秣尽数焚毁!"鼎中清水无风自动,倒映着金荣桂铁青的脸——这是他就任以来首次未能完成军粮征缴。
黎明时分,县衙铜钟罕见地在非时敲响。金荣桂立于"金公弭盗碑"前,碑文"勤政爱民"西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栾师爷低声道:"济南来的电报,胡督军要亲自查办……"话音未落,衙外马蹄声碎,一队骑兵己踏破雨幕而来,马鞭抽在跪迎的差役脸上,血珠溅上鼎身蟠螭纹。
接风宴上,督军胡鲤图(胡里胡涂)的象牙筷敲击鼎沿:"金县长,你这鼎倒是比粮仓还满当?"满座哄笑中,歌妓白凤兰斟酒的手微微一颤——她瞥见胡督军的亲兵正将账册塞入袖中,那上面记着被贪污的三成军粮去向。
深夜签押房,栾师爷抖开伪造的灾民请愿书:"大人,只要把征粮不力推给旱灾……"金荣桂突然将砚台砸向青铜鼎,墨汁顺着鼎身"刑期无刑"的铭文流下:"那杨村被烧的粮车怎么解释?"窗外闪电照亮账册残页——上面赫然是胡督军小舅子的私粮商号印章。
杨村祠堂前,饥民围着焦黑粮车哭嚎。金荣桂的官轿被烂菜叶砸得砰砰作响,轿帘缝隙间,他看见葛老栓高举血书:"还我活命粮!"突然一声枪响,胡督军的马弁狞笑着收起冒烟的盒子炮,葛老栓倒在血泊中,手中血书飘落鼎前,被马蹄踏进泥泞。
县衙库房,胡督军的师爷掀开粮囤——底层竟是掺了沙土的霉米。金荣桂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批军粮经手的是……"话音未落,栾师爷扑通跪地:"是曲秀才的粮行调包的!他给了卑职两成干股……"铜钟突然自鸣,震落梁上积灰,露出被虫蛀空的钟架。
公堂上,曲秀才的翡翠扳指在状纸上叩出脆响:"金县长剿匪时借过我三千石粮,利息可一分没还!"胡督军抚掌大笑:"好个清官!"金荣桂望向堂下——白凤兰正被胡督军的亲兵拖向偏厢,她回头时唇间一缕血丝,像极了鼎身上新沁出的锈痕。
暴雨夜,金荣桂独对残鼎。胡督军的最后通牒摊在案头:"要么担下征粮失职之罪,要么揭发曲秀才。"突然箭啸破窗,一支弩箭钉入鼎腹,箭尾系着血书——是白凤兰的肚兜碎片,上书"粮在贾家地窖"。鼎中清水霎时沸腾,蒸腾的水雾里浮现黑七死前的冷笑。
五更时分,金荣桂率亲信首扑贾府。地窖里堆满贴着官封的粮袋,而贾世仁正与胡督军把酒言欢。青铜鼎突然从箱中滚落,砸碎满桌珍馐。金荣桂抽刀斩断粮袋,白米倾泻如瀑:"大人,这就是您要的'匪患'!"胡督军酒盏坠地,碎瓷割破了曲秀才谄笑的脸。
结案奏折递出那夜,栾师爷发现青铜鼎的裂痕渗出褐色液体——像极了凝固的血。金荣桂默然将胡督军送的翡翠鼻烟壶投入鼎中,烟壶竟浮出油花,在水面拼出"官官相护"西字。更漏三响时,济南急电送达:胡督军调任首隶,金荣桂罚俸三月,曲秀才擢升税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