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兄长……辰!”
凌霜口中吐出的冰冷指控,如同冻结时空的寒流,让晦高举断剑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凝滞。那布满铜锈的剑刃,距离凌霜眉心那闪耀着古老悲怆光辉的“源初封印”符文,仅剩毫厘!
辰那被暗金领域灼烧、又被凌尘搏命一击震退的身影,在听到这声指控的瞬间,星光笼罩的脸上竟扭曲出一个极端复杂的神情——有被揭露的惊怒,有被误解的狂躁,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变形:“住口!你这窃据吾弟残躯的……墟之傀儡!晦!动手!毁了那核心!它在蛊惑……”
然而,辰的咆哮未能继续。
就在晦因那声“兄长辰”而心神剧震的刹那——
“嗡——!”
凌霜眉心那枚古老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暗金光芒!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瞬间收缩、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束,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晦的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颤!他手中的断剑脱手飞出,旋转着坠入下方无尽的归墟黑暗。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那亘古不变的、如同石雕般的麻木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痛苦、茫然、以及一种被强行撕开尘封记忆的剧烈挣扎,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呃啊——!”晦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灰色的身影在虚空中蜷缩、颤抖。那道暗金光束并未造成物理伤害,却像一把钥匙,狠狠捅进了他意识深处最坚固的枷锁!
无数破碎、混乱、带着无尽悲伤和滔天恨意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晦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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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星辰王座: 断裂的巨柱,崩碎的王冠,一个与辰面容极其相似、却更加年轻英武的身影(初代守界人本体?)在星火中怒吼、挣扎,身体被内部爆发的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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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分离: 一道带着纯粹净化意志(火种?)的金色流光,一道带着归墟侵蚀本源的漆黑暗流,如同双生的毒蛇,从初代崩裂的躯体中强行分离、具象化!金色流光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婴儿(凌霜?)的虚影;而漆黑暗流的核心,则凝聚成一个星光璀璨、眼神却空洞冰冷的婴儿(辰?)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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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的剑光: 一柄流淌着灰白锋芒、与晦手中一模一样的断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刺穿了……那个试图将两个婴儿重新融合的、初代残存意志的胸膛!执剑者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柄剑……就是晦的剑!那灰白锋芒……正是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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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枷锁: 濒死的初代残存意志,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将大部分力量化作暗金洪流,裹挟着代表“净化”的金色婴儿(凌霜),强行打入一道由无数守护者英灵骸骨构筑的、横亘在归墟与玄穹界之间的巨大星门之中!星门轰鸣,化作“封印之锁”!而那道代表“侵蚀”的漆黑婴儿(辰),则被初代最后的力量放逐,坠入归墟深处……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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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晦蜷缩的身体剧烈颤抖,发出梦呓般的、充满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嘶哑声音,“是我……亲手斩断了融合的希望……是我……将‘净’与‘蚀’……彻底分离……将‘锁’……钉死……将‘辰’……放逐……”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麻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和崩溃的疯狂,死死盯住远处星光璀璨的辰,“所以……你恨我……你回来……是要毁掉这枷锁……毁掉我……亲手造就的这一切?!”
辰的表情在晦读取记忆时变幻不定,最终定格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怜悯?他周身星光流转,抵抗着暗金领域的余威,声音恢复了诡异的平静:“终于想起来了?我‘亲爱的’兄长?不,或许该叫你……初代残存意志最后的‘执行者’,亲手埋葬了本可能‘完整’未来的……刽子手!”
他指向光芒开始明灭不定、身体裂痕再次加速蔓延的凌霜,又指向意识混乱、濒临崩溃的晦:“你造了这腐朽的‘锁’,延缓了终结,却也扼杀了新生的可能!而它(凌霜体内的初代意志),不过是当年被你刺穿胸膛时,残留在‘净’之核心中的一丝怨恨与不甘!它早己被归墟侵蚀,成了只想维持这扭曲平衡的傀儡!看看它守护的是什么?一个注定崩坏的世界!一群在污秽中沉沦的生灵!”
辰的目光,如同毒蛇般,越过了混乱的晦和濒临破碎的凌霜,最终落在了远处如同破布娃娃般漂浮在虚空中、仅靠一丝微弱意识维持不散的凌尘身上。凌尘的身体几乎被黑色纹路完全覆盖,胸口空洞边缘新生的守护力量在归墟压制和自身重伤下微弱如萤火,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眸,却依旧死死盯着凌霜的方向,燃烧着不肯熄灭的执念。
“至于你,凌尘……”辰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诱惑,“你以为你胸口的空洞,仅仅是因为源初核心被挖走吗?不……那是‘钥匙孔’!是当年初代为了维持‘锁’的稳定,从玄穹界本源中强行抽取的‘源初之心’本该存在的位置!你根本不是什么钥匙……你,就是那‘源初之心’被剥离后留下的……空洞本身!是‘锁’为了维持自身,从世界汲取养料的……伤口!”
“你感受到的那丝同源力量?”辰嘴角勾起残酷的弧度,“不过是‘锁’(凌霜)濒临崩解时,泄露出的、本该属于‘源初之心’的残渣!你的存在,你的痛苦,你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在加速‘锁’的腐朽,都在为‘蚀’(辰)的回归……铺路!”
“够了……够了!”晦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辰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捅进他混乱的记忆和灵魂。他猛地看向凌尘,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一丝扭曲的决断,“终结……必须终结!这错误……由我开始……也该由我……”
然而,辰的动作比他更快!
就在晦被痛苦记忆和辰的话语冲击得心神失守的瞬间,辰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璀璨星光!他的目标,并非凌霜,也不是晦,而是——凌尘!
“完美的容器!承载了‘锁’之腐朽与‘蚀’之渴望的空洞之躯!你的使命……到了!”辰冰冷的声音在凌尘灵魂深处炸响!那星光无视了凌尘微弱的抵抗,如同归巢的毒蛇,瞬间没入了他胸口的空洞之中!
“呃啊啊啊——!!!” 凌尘发出了超越肉体极限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凄厉惨嚎!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被强行撕裂、篡改!辰那冰冷的、带着归墟侵蚀本源的意志,如同亿万根毒针,顺着胸口的空洞疯狂涌入,蛮横地占据他残破的躯体,吞噬他微弱的意识,试图将这具饱经摧残的“空洞之躯”,彻底转化为容纳“蚀”之本源的容器!这比任何肉体痛苦都要恐怖百倍,这是存在层面的抹杀与替代!
凌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辰那庞大冰冷的意志冲击得七零八落。过往的记忆、对妹妹的执念、自身的意志……都在飞速模糊、消散。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永恒的黑暗,身体的控制权在飞速剥离……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
他涣散的瞳孔,倒映出不远处凌霜的身影。
她眉心的符文因辰力量的转移而光芒骤暗,身体裂痕加速蔓延,那暗金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她左眼的金焰挣扎着跳动了一下,右眼的黑洞似乎都因本源的离去而出现了一丝不稳。而她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凌尘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微弱到极致、却带着无尽眷恋与哀求的呼唤:
“哥……哥……”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这声呼唤,穿透了辰意志的侵蚀,穿透了归墟的冰冷,狠狠刺入了凌尘灵魂最深处、那仅存的一丝“自我”!
不!
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本源、超越痛苦、超越绝望的极致愤怒和不甘,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在凌尘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意识核心中,轰然爆发!
“我的身体……我的命……只属于……霜儿!!!” 一个无声的、却震动了整个归墟之喉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与此同时——
“嗡——!”
凌尘那被黑色纹路覆盖、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掌心嵌入的那枚断剑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烈的暗金色光芒!这光芒不再是星辉,也不是浊灵,而是……与凌霜体内“源初封印”同源、与凌尘胸口空洞新生的守护之力共鸣的——真正的“源初”之光!
这光芒瞬间驱散了侵蚀他左臂的黑色纹路,甚至短暂逼退了辰注入其胸口的、部分尚未稳固的侵蚀星光!
“什么?!”辰侵入的意志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意念波动。他感觉到这具“容器”最深处,那被他视为“空洞”的地方,并非虚无,而是隐藏着某种……连他都未曾预料到的、与“源初封印”核心同根同源的、极其坚韧的守护意志!这意志,因凌霜的呼唤而彻底苏醒!
“就是现在!尘归尘!锁归锁!”晦的狂吼声响起!他从崩溃中强行挣脱,眼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他不再需要剑,双手缠绕着灰白色的、破灭时空的锋芒,如同扑火的疯魔,狠狠抓向凌霜眉心上那因辰分心而光芒黯淡、摇摇欲坠的“源初封印”符文!
他要亲手终结自己造就的一切!连同这核心,连同凌霜!
凌霜体内,那初代的残存意志似乎也感应到了终极危机,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恨的无声尖啸,暗金光芒回光返照般亮起,试图抵抗!
三方意志(辰夺舍凌尘、晦毁灭符文、初代意志守护),在凌霜濒临崩解的躯体上空,即将碰撞!
而凌尘的意识,在左手断剑碎片爆发的源初之光庇护下,于自身灵魂被辰吞噬的深渊边缘,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却可能决定一切的喘息之机。他看到了晦抓向妹妹眉心的死亡之手,看到了辰在自己体内肆虐的冰冷意志,更看到了凌霜眼中那抹即将彻底熄灭的眷恋……
在这生死一瞬的夹缝中,一个疯狂到极致、赌上一切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尘濒临破碎的灵台:
既然胸口是“源初之心”被剥离后的空洞……
既然掌心的碎片与“源初封印”同源共鸣……
既然辰渴望占据这“空洞之躯”作为容器……
那么……不如……填满它!
用这同源的碎片……
用这燃烧的意志……
用这……对妹妹永不熄灭的守护执念!
“霜儿……抓住……我!!!”
凌尘残存的意识,凝聚成最后一道无声的呐喊。他不再抗拒辰的侵蚀,反而将全部残存的意志、连同左手掌心那爆发的源初之光,以一种自我献祭般的决绝姿态,主动引导着……狠狠灌向自己胸口的空洞!目标首指——正在其中与辰意志激烈争夺控制权的、那丝新生的、同源的守护之力!
他要以自身为熔炉,以断剑碎片为薪柴,以守护意志为火焰……在这辰梦寐以求的“容器”核心,点燃一颗……只属于他自己和凌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