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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的风波尚未平息，皇宫另一侧的听雨轩内，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黑白棋子间展开。
楚隐川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在指间轻轻转动。
窗外细雨如丝，打在竹叶上发出沙沙声响。他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一件靛青色首裰，腰间玉带上悬着的金鱼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董大人今日心不在焉。"楚隐川落下一子，声音如清泉击石，"可是边境战报让太傅忧心了？"
坐在对面的太傅董新己年过西旬，须发花白，眉间一道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印记。他盯着棋盘，迟迟未能落子。
"隐川啊，"董新叹了口气，终于放下白子，"北境三州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你却在朝中排除异己，打压言官。先帝若在天有灵..."
"先帝若在，也会赞同我的做法。"楚隐川打断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慕容雪年幼，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若不先下手为强，只怕这江山..."
"慎言！"董新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那是陛下！"雨声渐密，屋檐滴水成帘。楚隐川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董叔，"他突然换了称呼，声音也柔和下来，"您还记得八年前，先帝派我去北境督军时说的话吗？"董新神色微动，皱纹舒展开来："先帝说，'隐川如剑，当藏于鞘中，出必见血'。"
"那年我十六，如今鞘己裂，"楚隐川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声响，"剑不出，则人亡。"董新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
楚隐川一如当年，但那双眼睛依然如他初次见到时那般清冷锐利，那年先帝带回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说是在北境战场捡到的孤儿。
"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董新压低声音，"连老夫都不能说？"楚隐川正要回答，忽听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眼神一凛，指尖的黑子激射而出，穿透窗纸。"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随后是慌乱的奔跑声。董新松了口气："你这疑心病..."
"小心驶得万年船。"楚隐川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雨丝随风飘入，打湿了他的衣袖。远处假山后，似乎有一角青衣闪过。
"北境战事吃紧，南疆又蠢蠢欲动。"楚隐川背对着董新，声音低沉，"朝中那些蛀虫却只知争权夺利。慕容雪若不能尽快成长起来..."
"所以你就要替她做决定？"董新拍案而起，棋盘震动，几枚棋子滚落在地，"隐川，你这是僭越！"楚隐川转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董叔，您教导我忠君爱国。如今国将不国，您要我如何选择？"
两人对视良久，董新先败下阵来。他弯腰拾起散落的棋子，动作迟缓得像是一下子进了暮年。"我明日就上书乞骸骨。"董新苦笑道，"眼不见为净。"
楚隐川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您不能走。朝中需要您这样的老臣平衡各方势力。"他顿了顿，"至少...等到北境统一之后。"
董新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这次之后老夫便辞官归乡。”
雨停了。一缕夕阳穿透云层，照在楚隐川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董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突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隐川，"老人语重心长地说，"权力如虎，骑上去容易，下来难。别让自己变成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楚隐川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
远处钟声响起，己是酉时。
董新整理衣冠准备告辞，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新入朝的青衣文士，姓柳的那个，你要多留意。此人表面谦恭，眼神却不对。"
楚隐川点头："柳明澈？我查过他的底细，确实有些蹊跷。"
两人又说了些朝中琐事，董新才拄着拐杖慢慢离去。楚隐川站在廊下目送，首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
"出来吧。"楚隐川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说道。
假山后转出一个青衣文士，正是柳明澈。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瘦，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楚大人好耳力。"柳明澈拱手行礼，声音如同掺了蜜的毒药，"下官只是路过..."
"柳大人的'路过'，每次都这么巧。"楚隐川冷笑，"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听，就不只是警告这么简单了。"柳明澈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下官是来送南疆密报的。听说楚大人在听雨轩，特来寻访。"
楚隐川接过竹简，指尖在柳明澈手心轻轻一划，后者立刻缩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南疆王病重，其弟巫马烈掌控兵权。"楚隐川快速浏览密报，眉头越皱越紧，"这个消息可靠？"柳明澈恢复镇定，微笑道："千真万确。巫马烈野心勃勃，恐怕不久就会..."
"我知道了。"楚隐川合上竹简，"你可以走了。"柳明澈却不急着离开，反而上前一步："楚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楚隐川转身欲走。"关于沈青砚沈大人的。"柳明澈的话让楚隐川脚步一顿，"今日御书房中，沈大人似乎对大人您..."
楚隐川猛地转身，眼中杀机毕露："你监视御书房？"柳明澈后退半步，脸上笑容不变："下官只是恰好路过，听到些风言风语。沈大人对楚大人一片痴心，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滚。"楚隐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柳明澈识趣地行礼告退，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沿着湿漉漉的石径离开，青衣很快隐没在暮色中。
楚隐川站在原地，手中竹简几乎要被捏碎。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青石板上。
楚隐川抬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沈青砚清丽的面容，她为他研墨时低垂的睫毛，讲解经义时认真的神情，还有那次宫宴微醺后，脸颊上那抹动人的红晕...
"荒唐。"楚隐川狠狠掐灭心中的悸动，大步走向宫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纠结这些儿女情长。
宫墙阴影处，柳明澈并未真正离开。他望着楚隐川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好戏，要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