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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心理科的走廊比其他病区安静许多。淡蓝色的墙面上挂着抽象的水彩画，角落里摆着几盆绿萝，叶片在空调风中轻轻摇曳。祁寒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药盒边缘——那里贴着一张小小的鲸鱼贴纸，是上次复诊时某个护士偷偷贴上去的。
诊室门开了，林小雨抱着病历本走出来。她的护士服比普通病区的更柔和，浅蓝色的布料上印着细小的云朵图案，胸前口袋别着个毛绒鲸鱼徽章。看到祁寒时，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小跑着过来时，护士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咦？今天不是复诊日呀。"她歪着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临床心理科的护士都留着齐肩短发，据说是因为这个长度既不会被病人抓住，又显得亲切。
祁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现金："来交上次的欠费。"他的声音很轻，但吐字清晰，"还有...想请你吃食堂新出的芒果布丁。"
林小雨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像小扇子。她突然凑近，仔细打量祁寒的脸："你剪头发啦？"手指在离他太阳穴几厘米处虚划一下，"上次这里还有根白头发呢。"
祁寒耳尖微微发烫。他记得那天自己趴在心理科等候区的桌子上睡着，醒来时发现有人给他盖了条毯子，还留了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等我十五分钟。"林小雨转身时，护士服下摆旋开一个小小的弧度，"我去交班，然后带你去吃限定款的布丁！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供应了！"
医院天台的花园很少有人来。林小雨端着两份布丁，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能看到夕阳的角落。她吃东西时总是先把水果挑出来，在布丁上摆成笑脸才肯动勺。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弯成月牙，"张护士长昨天把咖啡洒在院长报表上啦！然后我们全科室一起帮她重做，像小学生补作业一样！"
祁寒看着她在夕阳下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是在嘈杂的电子厂流水线上，却像自带柔光滤镜般醒目。
"小雨。"他放下勺子，"我想...处理些事情。"
林小雨的勺子停在半空，布丁上的芒果粒颤巍巍的。她慢慢放下甜品，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鲸鱼挂件——是祁寒当初留在安全屋的那个。
"和这个有关吗？"
祁寒点头。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小雨"哇"地一声凑过来，发丝间淡淡的草莓香波气息萦绕在鼻尖。
三台虚拟机同时运行，代码如溪流般清澈流淌。与半年前那些充满攻击性的黑客工具不同，现在的程序界面温暖简洁，角落里还画着只胖乎乎的鲸鱼。
"这是..."
"礼物。"祁寒轻声说。屏幕上显示着云南某个小镇的卫生院主页，招聘公告旁是成片的油菜花田照片。"我查过了，他们需要电子病历系统...和会画鲸鱼的护士。"
林小雨的指尖轻轻碰触屏幕，在油菜花田的位置画了个小圈。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键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里的云，"她突然说，"一定很白。"
祁寒看着她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的侧脸，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了。或许是因为药效，或许是因为此刻——但无论如何，他终于能稳稳地握住那双总是温暖的手。
"程序还有个彩蛋。"他按下回车键，屏幕上的鲸鱼突然游动起来，吐出一串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是他们共同的回忆：电子厂的扫码枪，安全屋的热可可，雨中的那把鲸鱼伞...
林小雨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突然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扉页上贴满了药店优惠券和药品报销比例表。
"我早就准备好啦！"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行李清单，第一条写着："1. 鲸鱼发卡（要带两个）"。
晚风拂过天台，带着远处花园里金银花的香气。祁寒想，或许人生不需要太多意义——有这样一个记得他每根白发的姑娘，有片能看到云的油菜花田，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