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果然,一个着装有些不同的使者在江东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孙府门前。江东的冬日虽不似北方那般严寒,但依旧透着几分冷意,微风吹拂,府前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摆动,使者站在门口,紧握着袖中的书信,脸上带着些许焦急,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程。
此时,孙策正在厅中悠然地喝茶,大乔端坐在一旁,手中拿着绣花针,细细绣着一块红色锦缎。烛火摇曳间,她温柔的侧脸显得越发娴静,神色间透着几分专注与温婉。
孙策放下茶盏,看着大乔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夫人,这种事情让绣娘们做就好了,当心眼睛。”
大乔抬起头,微微一笑,温声说道:“平常衣物也就罢了,我闲来无事,想绣个香囊给夫君。”她的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娇嗔,显然是想亲手为孙策绣制这份心意。
孙策看着她纤纤玉指在锦缎上穿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说道:“这几日我有些忙碌,事务缠身,难得有空陪你。要不我派人去接岳丈来府上小住几日?正好,我听说妹妹明日也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二人一起来府中陪陪你,如何?”
大乔闻言,心中一暖,轻轻点头,抚上孙策的脸颊,低声道:“夫君这几日憔悴了许多,可要当心自已的身体。”
孙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笑着说道:“有夫人在身旁,再难的事,伯符也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随从的禀报声:“禀告将军,门外,蜀军使者求见。”
孙策闻言,眉头一挑,目光一沉,随即缓缓放下大乔的手,神色微微凝重:“果然,刘备还是派人来了。”
大乔见状,正要起身,孙策却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夫人就在这里安心绣花,我去正厅见他。”
大乔微微点头,看着孙策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孙策在几名随从的护送下,踏步走进孙府正厅。厅内烛光微晃,一名身穿蜀军装束的使者正恭敬地跪在堂前,双手紧握,神情恭敬又带着几分紧张,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孙策步履从容地走到主座,抬眸看着眼前的使者,目光锐利而深沉,随即淡淡说道:“你且起身,本将军并非凶狠之人。”
那使者闻言,略微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抬头望向孙策,双手抱拳,恭敬说道:“早就听闻江东小霸王孙策英勇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策轻轻一笑,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年少时世人给予的赞誉罢了,如今不过是保家卫国,何足挂齿。”
他顿了顿,随即开口道:“今日刘备派你来,所为何事?”
那使者神色一正,随即再次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想必孙将军已经听闻,前几日,荆州失守,我蜀军死伤惨重,主公刘备被迫率军南撤,形势危急。如今,曹军步步紧逼,已对江东构成威胁。我家主公今日特派属下来此,是想请孙将军派兵相助,共同迎敌。”
孙策闻言,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手指轻敲着桌面,厅内瞬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那使者低头跪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孙策拒绝,毕竟,刘备此前与曹操曾有联军之盟,如今却要向江东求援,实在是难以启齿之事。
过了一会,孙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且略带一丝冷意:“曹操来势汹汹,我江东亦难自保。”
说到这里,孙策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冷笑,目光犀利地看向使者:“看来刘备似乎忘了,几月前他与曹操联军进攻我江东的事情。两军虽未曾交锋,可这嫌隙,刘备又该如何解释?”
那位使者闻言,神情微微一颤,额间渗出几滴冷汗,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家主公自知在此事上对不起孙将军,因此特命属下转达,若江东愿意派兵相助,蜀军愿与江东结成盟友,自此共抗曹贼,愿永结同盟。”
孙策微微眯起双眼,端起茶盏,轻轻吹散茶叶,缓缓啜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起来吧。”
那使者小心翼翼地缓缓起身,不敢抬头。
孙策沉思片刻,终于开口:“此事事发突然,且关系江东安危,非同小可。”
那使者闻言,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此乃我家主公亲笔信函,孙将军可看完信后,再做决定。”
孙策伸手接过信函,指尖微微,目光深邃,神色不明。
他淡淡地说道:“你且下去歇息吧,消息本将军已收到,自会斟酌。”
那使者听后,深深行了一礼,随即缓缓退下。
待厅内只剩孙策一人,他轻轻展开刘备的信,信上字迹苍劲有力,言辞恳切,尽显刘备的诚意。
孙策读完后,嘴角微微扬起,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思之色。
“公瑾,看来你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低声喃喃,目光深邃如海,仿佛已看到战火即将燃起,风云席卷天下的景象……
第二日,周府晨光熹微,天空中浮着几缕淡淡的薄雾,微风轻拂,带着初冬清冷的气息。周府的院落中,周瑜正在习剑。
他一身淡青色练功服,袖口微卷,腰间系着一条墨色束带,手中的长剑在晨曦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寒光闪烁。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今日再度持剑,剑锋所向,气势如虹。周瑜神色专注,步伐稳健,每一招每一式皆透着精妙的剑法,他不是江东最强的武将,却是最知兵者。
不远处,一名随从快步走进庭院,单膝跪地抱拳道:“禀告都督,陈员外一家求见。”
周瑜一剑收回,微微皱眉,额角渗出些许汗水。他轻轻用拂尘擦拭剑身,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解:“陈员外?”
陈员外虽贵为江东官员,地位尊崇,但与周瑜向来只是朝堂之上的交谈,私下并无深交,如今竟带着全家前来拜访,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周瑜心中思索片刻,将剑归鞘,缓步走向前厅。
“让他们去大厅等候。”
周府大厅内,炉中炭火烧得正旺,温暖而舒适。陈员外端坐正席,身侧一左一右站着陈小姐和刘泉。
周瑜走进厅中,目光扫过三人,温和说道:“不知陈员外今日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陈员外呵呵一笑,微微拱手,捋了捋胡须,语气温和:“贸然打扰都督,还请勿怪,今日并非前来商议政务,而是为了刘泉一事。”
“刘泉?”周瑜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刘泉身上。
刘泉闻言,忽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铿锵有力:“属下之前负伤未能及时复命,今日特来请罪,还望都督恕罪!”
周瑜见状,眉头微皱,亲自上前扶起刘泉,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些许责备:“刘首领,这话就见外了。你在江东战事中的功劳有目共睹,怎可说是罪过?不必如此。”
刘泉被扶起后,眼神坚定,沉声道:“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自那日身受重伤后,元气大损,如今已无法再舞刀弄枪,深知自已难以胜任江东侍卫首领一职,还请都督另请高明,以免耽误江东城防安全。”
周瑜闻言,神色略有不悦,语气坚决地说道:“本都督既已答应你,怎可出尔反尔?你若无法再亲自执刀,巡逻之事自可交由属下兵士,何须辞去此职?”
刘泉苦笑一声,声音略带自嘲:“都督待在下不薄,可江东侍卫首领之职,怎能交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属下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因自身能力不足而误了江东安危,还请都督成全。”
周瑜看着刘泉眼神中的坚定之色,心中略有动容。他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陈员外,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陈员外微微一笑,眼神温和坚定,缓缓开口:“都督,实不相瞒,我陈家世代为官,如今到了我这里,膝下仅有芳儿一个女儿。如今芳儿已长大,我亦思虑良久,已决定,在我百年之后,将我的官职和官爵传于刘泉。”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皆是一惊,刘泉更是睁大双眼,语气震惊:“这……怎可如此?!刘某身份卑微,实在不敢承受,还请员外收回此话。”
陈员外笑了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自从那日之事后,我对你已是刮目相看。你舍命护我陈家千金,这一份恩情,已胜过万金。区区一个官名,还望笑纳。”
刘泉低头沉思,神色挣扎,手指微微收紧,显然内心充满纠结。片刻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陈小姐,随后郑重地朝陈员外拱手,沉声道:“如此,在下愿入赘陈家,从今往后,陈家之安危,由我来守护。”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的陈小姐瞬间抬头,眉头微蹙,语气急切地说道:“入赘?太荒唐了!不可!”
刘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仍旧坚定地说道:“我自幼被遗弃,在外流浪,早已无家可归,甚至连自已的家族姓氏都已遗忘。十五年前,员外收留我,教我读书习武,让我不再颠沛流离。自那时起,陈府便是我的家。”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陈员外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轻声说道:“芳儿,刘泉说得不错,陈家养育了他,而他如今愿意守护陈家。这并非单纯的入赘,而是他对陈家的承诺。”
陈小姐紧紧咬着唇,神色挣扎,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想要再争辩什么,可看着刘泉坚定的目光,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低下头,神色复杂。
周瑜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扫过刘泉和陈小姐,淡淡开口:“如此,甚好。”
他的目光落在陈小姐和刘泉身上,缓缓问道:“不知二位可已有婚期?”
刘泉和陈小姐对视了一眼,神色略带复杂,但片刻后,竟异口同声地说道:“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