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人,侍从再次警告:“没有大人问话,你们就乖乖闭着嘴,再不懂规矩就是不是这点教训这么简单了!”
钱家人被打蒙了,蜷在地上忙不迭点头。待魏夫人拾掇好仪容走出内间,辛和钰才让人开门。
“魏夫人,这些人说你把钱家产业私自转到了自己名下,可有此事?”
魏夫人见那些钱家人各个鼻青脸肿,心中解气不已,向辛和钰行礼道:“大人,契书之上买卖双方和公证人画押,还有衙门户班的印章,民妇如何私自行事?那些铺面田产是亡夫赠与我的。”
说完,她指着钱家人怒斥:“倒是你们!我夫君去了趟黎城,回来就没命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家的产业在谁手上,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夫君刚死,你们就急着来抢家产!”
钱家人张口就要争论,见辛家侍从拔出刀,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魏夫人也被辛和钰眼神警告,不敢再出声。
辛和钰命魏夫人拿出契书,查验过后确实是过了衙门的。
“说说吧,本官可不觉得,钱渊是与你伉俪情深,才把摇钱树拱手让给你。”
魏夫人深吸一口气,重新端正好自己的仪态。
“大人明鉴,这些确实是民妇逼钱渊给我的。”
“你自己承认了吧?!”一个莽撞的钱家郎君忘了规矩,登时就被狠狠踹上一脚,竟是窝在地上半天出不来一口气。
辛和钰嫌恶地睨了门外一眼,“连农户家的一条狗,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吠,拖下去。”
侍从二话不说将那进气多出气少的年轻郎君拖走。辛和钰这才继续问魏夫人:“他就这么听你话?”
魏夫人苦笑,抹了把泪痕干涸的脸庞。这张脸风华依旧,但很久都没被看一眼了。
“因为夫妻走到最后……都是生意。当年他用我的嫁妆买了半条街,赚了钱就塞了一屋子的小妾!他的钱拿去贿赂官员打点人脉,让他名利双收,一分也不放进中馈。而我却要动用自己的私库,养他那些莺莺燕燕!我凭什么!”
最后那一声怒吼让房里所有人都怔住。没想到这魏夫人还挺有脾气。
魏夫人尤不解气,指向屋外的钱家人,气愤之下,颈侧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还有你们这帮畜生!借各种名头骗钱不还,钱渊哪有那么多底子被他们掏?还不都是靠我养着!以为我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告诉你们,我魏家走出来的人还没做过亏本买卖!”
“魏夫人。”辛和钰不太耐烦了,“说正事,钱渊为何赠你家产?”
冷淡的嗓音如一盆冷水,让魏夫人顿时沉下心,略福身为刚才的失态赔罪。
“因为我知道以后靠不住钱家,又没孩子,总得为老了以后做打算。所以我威胁钱渊,他若不把铺子给我,我就带着嫁妆回娘家!这些年他做生意,手上可不干净,我虽远嫁,娘家也是有势力的,若非要撕破脸,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了想,又冷笑一声,“再说了,他又没儿子,赚再多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打点我,让我继续帮他操持府中,管着他那群小妾。”
辛和钰翻了翻契书,“言之有理,魏夫人若行商也算一豪杰。”
听他夸奖魏夫人,钱家人急得不行,“大人!魏霜与人私通,早该被休弃下堂,凭什么手握钱家田产!”
私通二字刺痛了魏夫人,她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想被别人看到。
可惜辛和钰并不卖她这个面子。
“说清楚,怎么回事?”
魏夫人无奈,几番挣扎才说出:“那天……府上设宴,我稍微喝了点酒。柳姨娘说老爷找我有事,等我去了书房,就只有康神医在。康神医不知怎么就发了狂,抓着我就……我那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想挣扎的,结果推推搡搡,反而……”
她以帕遮面,忍了好久才继续开口,“后来柳姨娘就带着老爷和宾客们……”
“原来这个柳姨娘如此不安分?”辛和钰打趣道:“一个乡野出来的女人,竟能让富商家的闺秀吃亏?”
这个柳三娘……是这种人?
凌初万分纳闷。
不管是张柳氏说的,还是徐瞎子对她的感慨,在凌初心中,柳三娘应该是个苦命善良之人。刚才听魏夫人说她孕期骄纵,她就觉得奇怪,没想到柳三娘还会耍阴招?
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见凌初百思不得其解,辛和钰让她凑近些,凌初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秘话,结果却是被他戳了下眉心。
“凌娘子还是比较善于武学,别的就不劳费心了。”
善于武学,头脑愚钝,不愧是个文官,上次非要冒险凫水被她阴阳几句,他能记恨这么久。
小娘子还不服气?
辛和钰的目光落在她愤恨抿紧的唇上,不自觉多停留了一会儿,在凌初看过来之前垂眸品茶。
“这钱渊真是良善啊,夫人与外男苟且,他居然还让你捏着家产?那个康神医又是谁?”
“康神医是钱渊请来为他治隐疾的,一来二去也算熟络了。出了这事儿,钱渊和康神医翻脸,两人不再来往,至于我……”
魏夫人一声叹息,“还是那句话,若是撕破脸,我娘家不会放过他。况且钱家人本就因他无子,明里暗里笑话他多年,若将我休了,不更证实是他无能我才偷男人吗?所以为了他的面子,留下我这个管家婆也没什么。”
凌初眼珠子转了转,虽说这话听着是有道理,可是……
“夫人你不恨柳三娘吗?”她问:“她都这么害你了,你还为她而哭?”
魏夫人愣了下,眼底涌出愤恨,但更多的还是哀叹。
“我确实恨得牙痒,想等她生了孩子以后再好好整治她!结果还没来得及,她就死得那么惨,说是报应吧也太重了些。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她二七,人都死了,再恨也没用。”
凌初看得出,魏夫人对柳三娘,恨是真的,怜悯也是真的。
见辛和钰丝毫没有要帮着他们处置魏夫人的意思,钱家人急了,又不敢乱说话。
就在他们想着要如何贿赂这位辛大人时,受命打探消息的桑青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