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磁偏角

杨宇缚的指南针在林月虹靠近第三排课桌时突然剧烈震颤。他盯着那枚铜制指针——它本该稳稳指向北方，此刻却像条被钓起的鱼，挣扎着偏向西北15度角。

"你的磁场有问题。"他压低声音，眼镜片上反射着实验室的冷光。

林月虹正往校服第二颗纽扣改装的耳钉上涂透明指甲油。她翻了个白眼："是你地摊买的指南针有问题。"

"这是国家地震局同款。"杨宇缚翻开物理课本第203页，指尖点在"地磁偏角"的示意图上，"正常偏差不超过7度。"

窗外飘着今冬第二场雪。林月虹呼出的白气掠过他耳际，指南针的指针又偏了3度。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课本，指甲油的味道混着柑橘洗发水的香气扑面而来。

"喂，严冬梅把我日记本锁在教务处的铁柜里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你爸不是气象局的吗？能不能..."

杨宇缚的钢笔尖在"库仑定律"旁边洇开一片墨迹。他想起父亲抽屉里那些发黄的彩虹观测记录，每张背面都印着"滨江一中教务处"的钢戳。

"盗窃校产要记大过。"他条件反射般回答，却发现自己正用尺子测量指针偏转的精确角度。

林月虹突然笑了。她转动耳钉，一道虹光扫过杨宇缚的彩虹温度计——那根红色液柱又开始不安分地上下跳动。

"昨晚你用我的身体写了什么？"她凑得更近，指南针此刻己经转了30度，"我桌洞里多了张彩虹光谱图。"

杨宇缚的耳尖变得滚烫。他当然记得自己用林月虹的手在坐标纸上画了什么——那是她生气时眉毛扬起的弧度，精确到用纳米标注了每种情绪对应的光波长度。

上课铃拯救了他。严冬梅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像两把冰锥首刺向他们。杨宇缚下意识把指南针塞进抽屉，却听见"咔"的一声——指针竟然隔着课桌木板继续指向林月虹的方向。

教务处铁柜散发着防蛀丸的刺鼻气味。杨宇缚蹲在档案柜阴影里，手腕上的彩虹温度计显示23.5℃——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翘掉晚自习。父亲给的万能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让他想起七岁时偷看彩虹观测日志的那个雨夜。

铁柜第三格，林月虹的日记本静静躺在一摞没收的《少年文艺》上。旁边还有本1998年的校刊合订本，封面上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叉。杨宇缚的手指突然僵住——玻璃板下压着张泛黄的《滨江日报》，头条标题赫然写着：《一中学生早恋事件引发离奇现象校方称系集体幻觉》。

报纸日期是1983年6月17日。照片里模糊可见老校门的轮廓，两个被马赛克遮挡的学生身影上方，有道不合季节的彩虹横贯版面。

"找到宝贝了？"

杨宇缚险些撞到柜门。陆星霜不知何时蹲在了旁边，眼镜腿上的虹色绝缘胶带在应急灯下微微发亮。他手里拿着台老式录音机，磁带仓里装着教务处监控系统的干扰器。

"你跟踪我？"杨宇缚把日记本塞进校服内衬，那里缝着他母亲绣的七色线头。

陆星霜推了推眼镜："严冬梅的女儿十年前用这个柜子藏情书。"他指向报纸照片边缘，一个穿旧式校服的女生身影，"她现在是我姐的心理医生。"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缩进柜子缝隙，杨宇缚的指南针从口袋滑出，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校史馆方向。陆星霜露出古怪的笑容："知道为什么钟主任的办公室总有彩虹光斑吗？"

远处传来钥匙串的叮当声。杨宇缚摸到兜里林月虹给他的磁铁——那是从教室喇叭拆下来的钕磁铁，此刻正让指南针彻底失灵。

女生宿舍飘着廉价指甲油的味道。苏晓霓用缝衣针挑着校服内衬的七色线头，看林月虹把杨宇缚偷回的日记本锁进饼干盒。

"物理课代表为你犯罪诶。"她晃着腿，鞋底荧光粉在暗处画出绿色轨迹，"按彩虹骑士团章程，该升你做副会长了。"

林月虹没接话。她正用放大镜检查日记本边缘——那里有处不自然的折痕，夹着张半透明的坐标纸。展开后是幅精密的光谱分析图，横轴标注着日期，纵轴写着"虹膜色度变化规律"。

"书呆子。"她嘟囔着，却把图纸小心地夹进《三色堇栽培手册》。窗外雪停了，老校门方向隐约有手电筒的光晃过。

苏晓霓突然压低声音："听说1983年那对情侣最后在校史馆墙上刻了道彩虹。"她从枕头下摸出把黄铜钥匙，"武烈老师值班时，储物间能首通校史馆地下室。"

林月虹的耳钉在月光下闪了闪。她想起杨宇缚今天塞给她的纸条：【地磁偏角异常通常预示地震或极光】。这个傻子永远学不会用正常方式表达"我担心你"。

楼下传来争吵声。她们趴到窗前，看见严冬梅正拦着抱着一摞旧报纸的钟春阳。教导主任的秃顶在月光下像个褪色的乒乓球，几份发黄的纸页散落雪地，其中一张头条标题依稀可辨：《光学专家称灵魂互换或为特殊磁场现象》。

"明天课间操。"林月虹突然说，"我要去老校门做实验。"

苏晓霓眨眨眼："带多大磁铁？"

"足以让指南针偏转90度的那种。"林月虹转动耳钉，虹光在天花板投出细小的光谱。

翌日物理课，严冬梅突然宣布突击检查课桌。杨宇缚看着搜查队抱着金属探测器走进教室，手指不自觉地裤袋里的磁铁。昨晚校史馆外墙出现的彩虹涂鸦己经传遍全校，而他的彩虹温度计今早显示异常高温——26℃。

"杨宇缚，起立。"

严冬梅的声音让他脊椎发凉。全班注视下，金属探测器缓缓扫过他的课桌。突然，仪器发出刺耳鸣叫——林月虹趁乱把钕磁铁塞进了他的文具盒。

"解释一下。"严冬梅举起那枚磁铁，它正让挂在讲台的地球仪指针剧烈摇摆。

杨宇缚的视线越过她肩膀，看向窗外老校门锈蚀的锁孔。根据父亲的气象日志，1983年6月17日确实出现过双彩虹，而那天太阳黑子活动异常。

"我们在重现奥斯特实验。"他听见自己说，"电能生磁。"

教室后排传来林月虹的轻笑。严冬梅转身瞬间，杨宇缚看见她耳钉反射的光精准射向讲台地球仪——北极标记突然偏离了3度。

"还有这个。"严冬梅从杨宇缚抽屉抽出本《电磁学进阶》，书页间飘落张坐标纸——上面是用函数曲线绘制的虹膜色度变化图，每个峰值都对应林月虹发脾气的时间点。

全班寂静中，指南针从杨宇缚口袋滑落。铜制指针颤巍巍地指向正给他使眼色的林月虹，偏转角度恰好是心形函数曲线第一个极值点：15度。

"磁场异常。"他推了推眼镜，镜腿胶带在阳光下泛出虹彩，"根据麦克斯韦方程组..."

下课铃打断了他的话。林月虹经过讲台时，地球仪指针又悄悄偏了15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