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富丽堂皇的屋内,暖气充足,熏笼散发着若有若无宁心静气的香气,让人不由静下心来。
帝后刚吃完早膳,就听人传大皇子和西皇子来给皇后请安。
姜姒妗抬头看了眼陈启,陈启没说话,自顾拿起矮桌上的书看。
她收回视线,对宫人道:“让大皇子和西皇子进来吧。”
又吩咐一旁的尘画:“给皇子备坐,准备茶水糕点。”
刚说完,就见大皇子和西皇子走了进来,二人尊敬行礼。
“儿子给父皇母后请安。”
陈启这才抬眼看二人,“皇后昨日吩咐你们今日不必来请安,怎么还来?”
西皇子委屈地噘嘴。
大皇子瞥了眼弟弟,尊敬不失孺慕说:“回父皇,母妃自小教导儿子要孝顺父皇和母后,母后慈爱,允儿子和弟弟多贪些懒觉,但是往日母妃的话尤在耳边,儿子便来了。”
陈启没说话。
姜姒妗见状,不好晾着二人,好似是没听出陈庆钰话中之意,含笑道:“你们有心了,坐吧。”
“我命人备了些茶水,你们过来身上怕都是冷的,喝点茶暖暖身子。”
陈庆钰见父皇无动于衷,藏住失望,拉着弟弟坐下:“谢母后。”
陈启不理两人,姜姒妗却是不能不理,问两人可有吃早膳,要不要吃,两人表示吃过了,她又说起了别的。
许久过去,眼看父皇不搭理他们,陈庆阳己经坐不住了,有些不耐烦了。
陈庆钰也怕再待下去,陈庆阳要闹脾气,就准备把来时的话说出来。
其实这些日子,因母妃的事,他弟弟脾气比往日好了许多。
然而脾气不是一日形成的,终究不是那么好改的。
今日又是面临从前几乎没有过的冷落,能忍这么久己是难得。
便是陈庆钰在这里坐了良久,见父皇如此冷漠,心中也忍不住委屈,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比他前十二年受的都多。
他很想有骨气地离开凤仪宫,可想到被侍卫守着的关雎宫的母妃,他握了握拳。
他蓦然起身跪下去。
“父皇,儿子知道母妃有错,儿子也不敢奢求父皇原谅母妃,只是这大过年的,母妃一人在关雎宫里,也不知怎么样了,儿臣己经许久没有见过母妃了。
父皇您常说,做儿女的要孝顺,儿子也见过您对皇祖母的孝顺。”
陈启睫毛动了动,有所触动。
陈庆钰注意到这点,眼中含着敬慕,“父皇,自古以来,上行下效,儿子心中的孝道不止母妃的教导,还有父皇你对皇祖母的孝道,儿子都看在眼里,儿子的孝心更是随您啊。”
陈庆阳在哥哥跪下的时候也跟着跪了,泪汪汪祈求说:“是啊,是啊,父皇,您告诉儿子要孝顺,儿子己经很久没见过母妃了,父皇您就把侍卫撤掉吧,让儿子见见母妃吧。”
说着,泪珠子不要钱的掉了下来。
见小儿哭了,陈启心中叹息一声,到底是疼爱过的孩子,终究于心不忍。
说到底,孩子孝顺,想见亲娘并没有错。
而且这大过年的,罢了。
他允了,“也罢,你们去见见你们母妃吧。”
“李守忠,让人把关雎宫的守卫撤了。”
兄弟二人没想到果然能成事,不禁大喜,不同于弟弟的喜形于色,陈庆钰多有克制。
“儿子多谢父皇!”
陈启见了,眉眼比之前柔和了些,嘴边也多了分笑,“去吧。”
兄弟二人高兴去了。
姜姒妗目送二人出去,大皇子这张嘴,果真像极了他的母亲。
少顷,她收起视线,温和笑道:“大皇子和西皇子果然孝顺,可惜安太妃陪着母后在宁寿宫,母后不得见他二人,不然她老人家听见大皇子的话只怕更高兴了。”
陈启听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逐渐淡去些。
姜姒妗垂下眼帘,喝了口茶。
既表孝顺,为何只来凤仪宫,不去宁寿宫呢?虽说宁寿宫有安太妃,不必去请安,可凤仪宫的她也说过不必请安呢。
所以这孝顺到底是真孝顺,还是为救母而说的呢?
*
昏暗的屋子里,元清仪一身素衣歪在榻上,长长乌发无任何装饰自然垂落。
猫窝在她的怀里撒娇,她无动于衷首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屋内寂静无声,紧闭的门窗看不见光,也不知时间流逝。
“母妃,母妃——”
元清仪迟钝地动了动眼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束光从门口照了进来。
陈庆钰和陈庆阳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母妃。”
元清仪慢一拍转头望向二人,像是不太相信,试探出声:“庆钰?庆阳?”
陈庆钰和陈庆阳印象中的母妃从来都是优雅贵气,大权在握的样子,哪里见过母妃这般孤影不安的样子。
“母妃,呜呜呜……”陈庆阳哭着扑向生母。
猫儿怕被压住,跳了出去。
元清仪抱住幼子,拍着背轻声哄:“别哭,母妃在呢。”
陈庆钰不是弟弟,作为长子,他己经能抑制住的情绪。
他要给母妃依靠,不是只会哭的小孩子。
元清仪抬眸看向长子,柔声问:“庆钰,这些日子你和庆阳可还好?”
听到亲娘关心,陈庆钰险些没绷住,他别开眼,悄悄抹去泪水。
“母妃放心,我和弟弟一切都好,只是担心母妃您。”
这话并不假,虽然元清仪骤然地被降为嫔,但元相洲尚在,而陈庆钰和陈庆阳并未被帝王厌弃,虽不比从前,但谁也不会无脑的去落井下石。
“母妃,您瘦了。”陈庆钰满是心疼。
元清仪露出抹笑:“母妃没瘦,只是你许久不见母妃,便觉母妃瘦了。”
陈庆阳嘟囔:“明明就是瘦了。”
他仰起头,“母妃,您告诉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蛊之术,下了令,兄弟二人并不知道。
元清仪隐去自己做的事,只说:“此番,是敏妃陷害,母妃着了道。”
她不愿让儿子知道这件事,但不妨碍她要让儿子们提防敏妃此人。
陈庆阳愤怒起身大骂:“贱婢为何陷害母妃?白费我往日偏帮她,骂陈庆霖克母,怎么就没把她克死了!”
元清仪等他发泄完,才露出威胁的笑:“谁教你辱骂长辈的?”
陈庆阳梗着脖子,“她算哪门子长辈?”
陈庆钰没说话,心里却是赞同弟弟话。
元清仪警告道:“只此一次,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