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遇见了几个小混混。”
什么样的“小混混”能伤到沈屹川?
一个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经历过战场考验的铁血军人?
她的心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林雾猛地抬头,视线对上了沈屹川的脸。
他依旧是侧着对着她,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到了紧绷的下颚线上。
当最后一道绷带缠紧,沈屹川站起身走到床边,他背对着林雾。
“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去你家,顺便去重新办一下介绍信。”
重新办介绍信?
那么就是沈屹川今天办下来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了?
谁会没事对一张介绍信感兴趣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你的伤.......”林雾小心翼翼的问道。
接着她又说:“明天.......太急了......”
沈屹川并未转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悲哀。
“你......你是不是反悔了?”
林雾连忙挥挥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你的伤......”
“不打紧。”
沈屹川丢下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躺在了属于他的半边床上。
留下林雾僵立在原地,指间似乎还残留着纱布的粗糙和药粉的冰凉。
翌日早晨。
迎接他们的一就是朱翠华的声音,她就像一个准时的闹钟一般,不仅显得她的勤快,更显示出她“慈母”一般的形象。
“屹川,林雾,快点起床吃饭啦,等会就凉了。”
很快,沈屹川就和林雾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沈屹川看向院子里坐着的沈茂言,微微点头。
转而看向朱翠华。
“朱姨,我们就不吃了,今天我打算带着林雾回门。”
朱翠华一脸惊讶,“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去准备回门的礼品。”
“不用了,我和林雾去的路上买就可以了。”
沈屹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如同磐石落下,瞬间堵死了朱翠华所有拖延的借口。
他首接转向林雾:“可以走了吗/”
林雾站在他身侧立刻点头:“嗯。”
朱翠华脸上的假笑凝固了一瞬,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穿过去。
然而沈屹川那挺拔如松的身影、平静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如同一堵无形的墙,让她所有不甘的言语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那……那路上小心。”
沈屹川不再理会她,目光扫过院子里沉默喝着茶、眉头微蹙的沈茂言,只简单点了下头:“爸,我们走了。”
林雾也顺从地跟上沈屹川的脚步。
两人迈出堂屋门槛,正要朝院门走去。
“等等!等等!”朱翠华像是才猛然惊醒,急促地喊着,快步从厨房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用红布盖着的竹篮子,强行塞到林雾手里,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东西我早就备好了!怎么能让你们小两口破费再买呢?这都是现成的,拿去给你娘家,也算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
那竹篮子入手沉重,红布之下似乎塞得满满当当。
朱翠华脸上重新堆起那副“慈祥继母”的笑容,亲热地拍着林雾的手背,指甲却无意识地刮蹭着林雾的皮肤,留下几道细微的红痕:“林雾啊,回去代我和你爸,问亲家好!啊!”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塞到手里的“心意”,让林雾心头警铃大作!
上一世朱翠华确实也准备了“厚礼”,可那些东西……
真的让人没眼看。
林雾的指尖隔着粗糙的红布,触碰到了篮子底下某种方方正正、边缘尖硬的、似乎是……腊肉皮的触感?
那硬得硌手的皮肉触感,让她瞬间回忆起上一世独自回门时那份被亲戚议论纷纷、丢尽脸面的寒酸与恶意!
朱翠华这一手,哪里是送礼?
分明是给沈屹川和林雾脸上抹黑,故意让他们夫妻在林家抬不起头来!
更是变相地羞辱沈屹川——看看你这个前途无限的军官,带你媳妇回门就准备这点破烂?!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林雾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想把这充满恶意的“回礼”扔回去!
然而,在她动作之前——
一只指骨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稳稳地按在了林雾拎着竹篮提梁的手腕上方!
那只手,沉稳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是沈屹川的手。
他没有看那篮子一眼,仿佛它不存在。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穿透朱翠华那虚假的笑容,冰冷地落在她脸上。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穿一切、带着极致鄙夷和无声警告的锐利寒芒。
朱翠华被他这目光看得心头猛颤,下意识地想缩回还在拍着林雾的手。
与此同时,沈屹川的另一只手,己经以一种极其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强硬姿态的动作,稳稳地扶住了林雾的肩膀。
那扶握带着保护欲和明确的指引力量,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往后一带。
林雾只觉得身体被一股不容分说的温和力量带离了朱翠华身边。
“不用劳烦朱姨破费。”沈屹川的声音低沉响起,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他看着朱翠华,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珠:“我沈屹川带妻子回门,该备的礼,自然是亲手去准备。”
他的目光,带着极致的冷漠,从朱翠华脸上,缓缓转向那只塞在林雾手里的、沉重的竹篮。
接着,他没有丝毫停顿,轻轻拨开了林雾握着篮梁的手。
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让它掉落在地上也无所谓”的绝对冷漠。
林雾只觉得手腕上一轻。
紧接着——
哐当!噗!
那沉重异常的竹篮子失去林雾的承托,又被沈屹川有意无意地“拨开”了林雾的护持,重重地砸落在脚边的地上!
篮身倾倒,覆盖的红布被甩开大半,里面堆叠的东西瞬间露了出来,如同垃圾般散落一地!
陈年泛黑、表面布满粗粝盐粒、硬邦邦如同砖头的肥腻腊肉!
表皮干瘪发皱、颜色发暗、甚至有霉点的……山核桃?
还有两个歪倒、豁了口的劣质粗瓷罐子,罐口塞着的红纸也沾了灰土,里面似乎是泛着浑浊油光的……廉价麦芽糖?!
一片狼藉!
所有刻意遮掩的“体面”在落地瞬间摔得粉碎!
堂屋门口喝水的沈茂言,视线恰好落在这片狼藉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当然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和质量!
尤其是那腊肉,根本就是自家去年剩下、腌过头、连狗都不稀罕吃的存货!
朱翠华竟然……
朱翠华的脸色由假笑的红润瞬间转为惨白!
被彻底当众揭穿的羞愤、尴尬和被沈屹川如此轻视对待的狂怒,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想发作,想尖叫!
沈屹川却根本不再给她任何一个眼神。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地上那堆垃圾般的“礼品”。
他那只扶着林雾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将她的注意力完全拉回,沉声说:“我们走。”
林雾被他带着,目光从那堆让她难堪又解气的腌臜物上移开,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他沉稳的步伐,大步朝着院门走去。
身后,是朱翠华强压着歇斯底里的、铁青扭曲的脸庞,是地上那堆无声嘲讽的破烂礼品。
而当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院门拐角时,林雾仿佛感觉到,一道如同毒蛇般阴冷黏腻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她的后背上!
沈修文的房间就在那边厢房!
他在那里看着!
看着他们的离去!
看着这出由他母亲导演、又被沈屹川无情碾碎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