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的秋天,暑气尚未完全消散,山林间却己弥漫着肃杀之气。金荣桂身为当地的剿匪军官,此刻正紧锁眉头,在那昏暗的营帐之中,将一尊青铜鼎郑重地架在剿匪地图之上。这青铜鼎造型古朴,历经岁月的侵蚀,周身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又威严的气息。鼎中,静静地盛着一枚玉扳指,那是从匪首黑七身上缴获而来的。玉扳指温润剔透,在昏暗的光线下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寒意。
栾师爷,这位跟随金荣桂多年的幕僚,此刻正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他手持三枚光绪通宝,小心翼翼地在鼎沿排卦。口中念念有词:“大人,山地剥卦,匪巢在巽位,但……”话未说完,那铜钱突然卡在了鼎耳的箭痕里。这箭痕,正是三年前黑凤儿那凌厉一箭所留下的。窗外,惊雷炸响,仿佛是上天对这一切的怒吼。鼎身映出扭曲的军官面容,金荣桂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用这个找!”栾师爷急忙掏出一面汉代蟠螭纹铜镜。这铜镜背刻着精美的蟠螭纹,绿锈中渗出暗红的色泽——这是去年活祭匪俘时溅上的血。光束穿透晨雾,照在山林间的树皮上,照出了用尿素画的箭头。镜面忽映出一个日本罐头盒,金荣桂的瞳孔骤缩,惊声道:“大阪制罐所?”
就在这时,黑凤儿的箭从悬崖射来,箭杆缠着素麻,箭镞泡过醋锈,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箭擦过金荣桂的官帽,在补子上蚀出焦痕。少女清脆而又愤怒的声音在谷中回荡:“狗官!我爹的扳指……”金荣桂下意识地摸向鼎中物件,扳指内侧“满蒙补给”的日文赫然在目。他心中一凛,意识到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子夜时分,官兵们将一口铜钟悬在匪寨前。栾师爷敲钟诵《洗冤录》,钟声沉闷而又悠长,震得鼎内血酒泛起涟漪。金荣桂扯着嗓子吼道:“黑七!你闺女在我手里!”他的吼声混着钟鸣,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山寨突然爆出惨叫,三个匪徒在钟声里发了疯,他们眼神癫狂,西处乱窜,仿佛被什么邪物附身一般。
在匪首卧房,金荣桂撬开了那鎏金匣。里面躺着一封日文密函,上面写着:“黑君若炸胶济铁路,许旅顺巡检使”。看到这密函,金荣桂心中五味杂陈。他将火把举高,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竟自行摘下官帽,对密函鞠躬——恰似日后投敌的预演。
“挂免战旗!”金荣桂下令仿制黑七的义字旗。被俘老匪咬舌自尽前嘶吼:“当家的说过...旗在...”血喷在鼎足上,竟被青铜吸收,仿佛这青铜鼎有着无尽的贪婪,要将世间的一切罪恶都吞噬。当夜,诈降匪徒引爆火药,鼎耳崩飞,如同一颗夺命的暗器,嵌进告密乡绅的眼窝。那乡绅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
最终围剿时,黑凤儿的锈箭再次射穿金荣桂的官帽。少女坠崖前掷回扳指,大声骂道:“你比倭寇还脏!”玉扳指碎在鼎沿,碴子扎进他虎口,血顺着补子上的海马纹流下。在夕照中,那海马竟似在挣扎,仿佛在诉说着金荣桂内心的挣扎与罪恶。
庆功宴上,日本商人吉田满笑容满面地递来清酒,说道:“这鼎该熔了铸勋章...”酒液入鼎,浮起血沫组成“昭和”字样。栾师爷醉醺醺地说道:“济南来电...提拔大人...”手指蘸酒在案上写“五千两”。金荣桂心中一阵窃喜,可又隐隐感到不安。
“东山又现匪踪!”差役呈上染血绣花鞋。金荣桂将鞋锁入鼎内暗格,却放走了幸存的匪眷。月光下,鼎足阴影如利爪,正抓住他投在墙上的影子咽喉,仿佛在警告他,他的罪恶终究会被清算。
纪念碑揭幕时,吉田满的怀表链晃着——正是黑七扳指改的。金荣桂突然呕吐,秽物溅在碑文“流芳百世”上。这一幕,仿佛是命运对他的嘲讽。那青铜鼎被悄悄运回县衙,鼎腹火药渣与血垢混合,长出第一块绿锈。这绿锈,就像是金荣桂内心罪恶的象征,慢慢地蔓延,侵蚀着他的灵魂。
金荣桂坐在县衙的书房里,望着那尊青铜鼎,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黑凤儿那愤怒的眼神,想起了密函上的内容,也想起了自己放走匪眷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己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
窗外,山林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仿佛是山林对他的诅咒。金荣桂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他心中一惊,问道:“谁?”
“大人,是我,栾师爷。”门外传来栾师爷的声音。
金荣桂打开门,让栾师爷进来。栾师爷一脸焦急地说道:“大人,刚刚得到消息,胶济铁路似乎有异动,可能和那些匪徒有关。”
金荣桂皱起眉头,说道:“会不会和黑七的密函有关?”
栾师爷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大人,我们得早做打算。”
金荣桂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如果胶济铁路真的被炸毁,那他作为剿匪军官,难辞其咎。可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又怕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影响自己的仕途。
就在这时,差役又来禀报:“大人,有个自称是黑凤儿朋友的人求见。”
金荣桂心中一紧,说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目光坚定,说道:“大人,我知道黑凤儿的下落,也知道胶济铁路的阴谋。只要您放了那些匪眷,我就把一切都告诉您。”
金荣桂犹豫了。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他知道,胶济铁路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好,我答应你。”金荣桂说道。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大人果然英明。其实,黑凤儿并没有死,她和一些幸存的匪眷正在策划炸毁胶济铁路,以报复那些勾结倭寇的人。他们得到了一些爱国志士的支持,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唤醒国人的觉醒。”
金荣桂听了,心中一阵震撼。他没想到,黑凤儿他们竟然有着如此的大义。他想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心中充满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