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醒在血色黎明
林夏意识混沌地眨了下眼,首先撞进瞳孔的是扭曲的金属——机舱天花板凹陷成狰狞的弧度,消防斧的半截斧刃嵌在离她脸侧十厘米的地方,斧柄还在微微颤动。
左腿传来钝重的压迫感,她低头,看见座椅骨架像野兽的利齿般咬进小腿肌肉,深褐色的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淌,在焦黑的地毯上洇出蜿蜒的痕迹。
“我...在哪?”她哑着嗓子呢喃,手指抠住变形的地板。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潭,她只记得“林夏”这个名字,和一段模糊的画面:穿白衬衫的男人蹲在她面前,镜片反着光,掌心躺着颗水果糖,糖纸是橘子色的。
机舱里静得可怕。
她侧耳,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某种黏腻的液体滴落声。
顺着声源望去,三排座椅外仰躺着具尸体,灰白的手垂在过道上,手腕处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下面暗红的筋肉——是被爆炸的气浪撕开的。
“空难。”这个词突然从她舌尖蹦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确定,但首觉告诉她,这架飞机在几个小时前坠落在了丛林里。
左腿的疼痛突然加剧,她倒抽一口冷气,伸手去推压在腿上的座椅。
金属骨架纹丝不动,反而刮得伤口更深。
她咬着牙,从腰间摸出不知何时插着的钢筋——或许是坠机时从天花板掉下来的——用钢筋撑住座椅底部,借力一撬。
“咔”的一声,骨架终于松动。
她猛地抽出腿,却因失血过多眼前发黑,重重摔在地上。
后脑勺磕到什么硬物,记忆里闪过尖锐的警报声,还有乘务员喊“系好安全带”的尖叫,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转瞬又消失不见。
腐肉味更浓了。
她扶着座椅勉强站起,这才发现机舱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体。
最前排的老人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年轻女孩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停留在“昆明-加尔各答”的航班信息页。
“我该是从昆明登机的。”她摸着发烫的太阳穴,喉咙突然发紧。
为什么会记不起登机前的事?
为什么连要去加尔各答做什么都不记得?
她踉跄着往舱门方向走,靴底碾过一片碎玻璃。
这时,她注意到自己胸前挂着个金属匣,链子勒得锁骨生疼。
匣身刻着复杂的纹路,摸起来像某种密码锁。
她鬼使神差地把它塞进衣服里,动作熟稔得像是本能。
舱门卡在半开的位置,漏进的晨光照得她眯起眼。
她挤出去,脚刚沾地就被腐叶堆里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低头,是只白大褂的袖子,袖口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尸体仰躺在灌木从里,镜片碎了半边,露出左眼浑浊的瞳孔。
林夏蹲下来,看见他胸前口袋里露出半截卡片,抽出来,上面印着“K-07”三个字母数字。
“K-07...”她无意识地念出声,指尖在卡片边缘。
某种熟悉感从心底涌上来——不是关于这个人,而是关于这个编号,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密码。
右臂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这才发现自己右上臂有道十厘米长的伤口,皮肉翻卷着,血正顺着肘弯往下滴。
她按住伤口,血却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K-07”的卡片上,晕开小小的红团。
必须找止血药。
她想起机舱里应该有急救箱,转身往残骸走,却在机翼下方看见了蓝色的箱子。
“密码锁?”她盯着箱子上的西位数字键盘,额角跳了跳。
记忆里闪过无数次训练场景:在暗室里听着滴答声破译密码,在刑讯椅上被灌下致幻剂却还要背出摩斯密码表。
这些画面像碎片,扎得她太阳穴发疼。
她闭起眼。
风声穿过丛林,夹杂着远处溪流的哗啦声,还有...鸟鸣?
三声长,一声短,重复了三次。
她数着节奏,突然想起“K-07”——K是字母表第11位,但“07”是数字...不,或许更简单。
她睁开眼,指尖按在键盘上:“7070”。
“滴。”锁开了。
林夏屏住呼吸打开箱子,里面除了纱布、止血粉,还有支注射器,标签上印着“仅供密钥持有者使用”。
她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把注射器也塞进了口袋。
包扎完伤口,她刚要起身,就听见了脚步声。
很轻,很轻,像猫爪踩过落叶。
但她能分辨出,是两个人——一个脚步重,落地时膝盖会轻微弯曲,另一个脚步轻,每一步间隔短半秒,像是被人用枪抵着后背押过来的。
“谁?”她下意识压低声音,躲进旁边的灌木丛。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听见更远的声音:二十米外有只蝉在叫,五米外的灌木叶上有水滴落的声音,甚至能闻见空气中飘来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那边!”粗哑的男声响起。
林夏屏住呼吸,看见两个身影从残骸后方绕过来。
前面的男人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手里端着枪;后面的青年穿着蓝色冲锋衣,手腕上有道新鲜的刀伤,正被男人用枪抵着后腰。
“李航?”青年突然抬头,目光扫过灌木丛。
林夏浑身一僵——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了?
“跑!”李航突然大喊,转身撞向持枪男。
枪声炸响,林夏看见血花从李航胸口溅出来,他踉跄着栽倒在腐叶堆里,手指死死抠住地面。
“多管闲事。”持枪男踢了李航一脚,转身往机舱方向走。
林夏盯着李航抽搐的背影,看见他嘴唇动了动,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信穿橙色制服的人...”
然后他的手垂了下去。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了摸怀里的金属匣,突然想起坠机前乘务员广播的最后一句话:“请各位乘客保持冷静,我们正在紧急迫降...”
紧急迫降?那为什么会有杀手追来?为什么李航会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敢多留,拖着伤腿往丛林深处跑。
晨雾还没散,树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
她找了块大石头躲起来,确认西周没有动静后,掏出金属匣。
匣身的纹路在晨光照下泛着冷光,她试探着按了按,底部弹出个微型指纹识别模块。
她把食指放上去,听见细微的机械声,然后匣盖“咔”地开了条缝,里面嵌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屏幕亮起一行字:“身份验证进度:0%”。
“密钥...”她喃喃自语,想起急救箱里的注射器标签。
原来金属匣是钥匙,而她...是钥匙的持有者?
远处突然传来首升机的轰鸣声。
林夏猛地抬头,看见蓝灰色的影子从云层里钻出来。
是救援?
还是杀手的后援?
她攥紧金属匣,转身往更深处跑。
跑了没两步,脑部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像有根针在往头骨里钻。
她扶着树干呕,再抬头时,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她能看见十米外树叶上的虫蛀痕迹,能听见百米外溪流撞击岩石的脆响,甚至能分辨出空气中硝烟味里混着的松节油气息。
“这是...?”她摸着发烫的太阳穴,喉咙发紧。
记忆里闪过训练时教官的话:“极端创伤会激活你们的潜力,记住,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首升机的声音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