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旧楼里的八音盒

梅雨季的潮气裹着腐木味渗进鼻腔时，林夏正对着手机导航核对门牌号。面前的老式居民楼像具佝偻的骸骨，斑驳墙面上爬满墨绿色苔藓，锈迹斑斑的铁窗犹如空洞的眼眶。103室的门锁结着蛛网，她用纸巾擦去灰尘，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金属发出诡异的嗡鸣。

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暮色从积灰的窗棂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影。林夏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客厅——褪色的碎花窗帘在穿堂风中轻颤，墙角的老式座钟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茶几上倒扣着个雕花八音盒，铜质表面爬满铜绿。

"这房子比照片阴森多了。"她皱眉在微信上给房东发消息，却迟迟没有回应。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像是小孩子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动。林夏抬头，天花板的墙皮正成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深夜，林夏被一阵清脆的音乐声惊醒。八音盒《致爱丽丝》的旋律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夹杂着齿轮卡顿的咔嗒声。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发现原本倒扣的八音盒竟首立在梳妆台上，盒盖缓缓打开，里面金色芭蕾舞者正在残缺的镜面里旋转。

"谁在那里？"她抓起台灯壮胆，声音却在颤抖。八音盒突然加快转速，旋律扭曲成尖锐的嘶鸣。镜子里的舞者猛然转头，露出张青白的孩童面孔，嘴角裂到耳根，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甲虫。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林夏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衣柜。柜门轰然洞开，数十个八音盒滚落在地，每个盒子里都嵌着发黄的乳牙，盒底用朱砂写着歪扭的"小雨"。楼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天花板的污渍开始渗出血珠。

晨光刺破黑暗时，林夏蜷缩在厨房角落，指甲缝里还嵌着铜绿。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相册里多出二十张漆黑的照片，拍摄时间都是昨夜。她跌跌撞撞跑到物业，值班保安盯着她身后，脸色骤变："103室...五年前住着对母女，女儿小雨总在半夜玩八音盒。后来母亲失踪，孩子被反锁在屋里活活饿死..."

话音未落，林夏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空白号码，听筒里传来混着水声的童谣："找呀找呀找朋友..."她惊恐地发现，手机屏幕映出自己身后——穿红裙的小女孩正踮脚贴近她的脖颈，腐烂的手指捏着生锈的八音盒钥匙。

当晚，林夏买了符咒和朱砂。回楼时，单元门的电子屏突然闪烁，浮现出扭曲的血字："姐姐骗人"。她颤抖着上楼，发现每层台阶都摆着打开的八音盒，盒里的舞者统一朝向103室方向。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八音盒同时奏响。林夏被铜链缠住脚踝，拖进黑暗。月光下，墙上密密麻麻钉着乳牙，中间挂着幅褪色照片——穿红裙的小雨抱着八音盒，嘴角的弧度和镜子里的鬼脸如出一辙。

"你说会陪我玩的。"小雨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腐烂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林夏感觉后颈刺痛，有冰凉的东西正在嵌入皮肤。她挣扎着摸到朱砂，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成青灰色。

当晨光再次照进103室，物业人员撞开门。林夏跪坐在满地八音盒中间，脖颈后嵌着枚铜制钥匙，双目空洞无神。她面前的梳妆镜裂成蛛网，每道裂痕里都映出小雨旋转的身影。而楼上传来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