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十七分,林夏蜷缩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太阳穴突突的疼痛,让她几近崩溃。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房东发来的消息:「热水器修好了,这两天记得把上个月水电费结了。」
她捏着发烫的手机起身,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在寂静的医院里格外清晰。林夏浑身一僵,这栋废弃了十年的妇产医院明明空无一人——自从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吞噬了整整三层楼的新生儿,这里就成了禁地。
啼哭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忽远忽近,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孩子在她身边徘徊。林夏的后背渗出冷汗,想起三天前误入这里时的情景。当时暴雨倾盆,她躲雨时发现了这栋爬满青苔的建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生锈的铁门。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灰尘在光束中起舞,墙上歪斜的婴儿脚印蜿蜒向上,像是某种诡异的指引。她顺着脚印走到二楼,在妇产科诊室的废墟里,发现了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温柔。但照片背面的字迹却潦草扭曲:「他们都死了,是我害了他们。」林夏正看得入神,一阵阴风吹过,日记本突然自动翻页,露出最后一行用血写的字:「不要相信哭声。」
此刻,走廊尽头的哭声突然变成咯咯的笑,尖锐又刺耳。林夏想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拐角处爬出来,穿着破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
「阿姨,抱抱。」沙哑的童音让林夏头皮发麻。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越爬越近,腐烂的小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就在怪物即将触碰到她脚踝的瞬间,林夏终于挣脱束缚,尖叫着冲向楼梯。
回到家后,林夏把自己锁在卧室,可噩梦才刚刚开始。每到深夜,婴儿的啼哭就会从床底传来,伴随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她壮着胆子掀开床垫,赫然发现床板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救救我」的字样,最新的刻痕还在渗血。
更诡异的是,她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自己穿着护士服,在燃烧的产房里拼命奔跑,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火舌舔舐着墙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每次惊醒,她的枕头都会被泪水浸湿——可那分明不是她的眼泪,而是带着腥味的血水。
随着时间推移,林夏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她的腹部开始隆起,就像怀孕西五个月的孕妇,可去医院检查,医生却告知她一切正常。镜子里的自己日渐消瘦,唯有肚子越来越大,还时常传来胎动。
一天夜里,啼哭变成了清晰的呼唤:「妈妈...妈妈...」林夏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子高高隆起,一只小手隔着皮肤缓缓浮现,指甲尖锐如刀。她抓起剪刀想要自卫,却听见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日记本里那个护士的声音:「快逃,带着我的孩子逃!」
林夏夺门而出,却发现整个小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路灯忽明忽暗,街道上弥漫着浓雾。身后传来窸窸窣的爬行声,回头一看,无数个穿着病号服的婴孩从雾中爬出,腐烂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
「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我们好冷...」
「一起玩吧...」
林夏跌跌撞撞地跑着,最后又回到了那栋妇产医院。医院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等待她的归来。大厅里,上千个婴儿摇篮整齐排列,每个摇篮里都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中间的手术台上,躺着当年那个护士的尸体,她的肚子被剖开,内脏散落一地。
「为什么...」林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护士的尸体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当年那场大火,是我疏忽导致的。所有孩子都死了,他们的怨气让这里变成了地狱。现在,他们要找新的妈妈...」
婴儿们的哭声震耳欲聋,林夏感觉有无数双手从西面八方伸来,将她拖向手术台。她绝望地挣扎,却看见自己的肚子裂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爬了出来,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
「妈妈,我们终于团聚了。」
黎明时分,阳光照进妇产医院,一切归于平静。只是偶尔经过的路人,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而林夏,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有人说在深夜的医院,能看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怀里抱着婴孩,在火光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