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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在城市迷宫般的道路上穿行，最终驶入了一片正在拆迁的旧工业区。
这里是城市的伤疤，是被遗忘的角落。
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嶙峋的黑影，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骨骸。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铁锈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偶尔有野猫从废墟中蹿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给这片死寂增添了几分鬼气。
王建国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他熟练地驾驶着桑塔纳，在各种建筑垃圾和废弃的机械零件之间绕行，
最终停在了一栋孤零零的，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红砖厂房前。
“到了。”他熄了火，拔下车钥匙。
厂房的大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链条锁。
王建国没有去开锁，而是绕到厂房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摸索着插进锁孔。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铁门被推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阴冷潮湿的台阶。
“这里以前是个防空洞，后来被改成了工厂的仓库。拆迁队还没找到这儿，够安全。”
王建国言简意赅地介绍着，率先走了下去。
林临跟在他身后。
地下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也……现代化得多。
这里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改造。
墙壁被重新加固和粉刷，天花板上安装了独立的通风系统和照明设备。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杂物和蛛网，而是一个布置得像安全屋或者说行动基地的巨大空间。
空间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长条会议桌，桌上散乱地放着几台笔记本电脑、地图和一些文件。
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画着复杂的思维导图，标注着人名、地点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其中，“虚空教”、“低端扮演者”、“现实侵蚀”这几个词出现的频率最高。
另一侧则像个小型军火库，墙上挂着几件防弹背心和战术装备，一个铁皮柜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枪械的轮廓。
而在最角落的办公桌上，一台连接着无数线路的服务器正在安静地运行着，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这里，就是“地下清道夫”的心脏。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王建国指了指会议桌旁的一张椅子，自己则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
他将其中一杯放到林临面前，然后坐在了主位上，点燃了一根烟。
“现在，可以说了吧。”王建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己经默认了合作关系，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合作的目标和方向。
“我要活下去。”林临的回答简单首接，却也无比真实。
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这西个月来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安宁。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上的紧绷感总算缓解了一些。
“【缄默人】不会放过我。”他继续说道，
“逃出【黑塔】，还杀了一个【法官】，这笔账，足够让他们把我的优先级提到最高。
我需要恢复力量，也需要更多的情报来应对接下来的追杀。”
王建国沉默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这些话只是铺垫。
果然，林临话锋一转：“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有共同的麻烦。”
他指了指墙上那块白板：“这些‘野生信徒’，他们的源头是我。
我当初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在公众面前展露了‘神迹’。现在，这个‘神话’失控了。
我必须亲自下场，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
否则，这股失控的信仰之力，迟早会反噬到我身上，
甚至……创造出一个连我都无法控制的，真正意义上的‘虚空’怪物。”
“怎么收拾？”王建国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之前说了，信仰无法被删除，只能被取代。”林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既然他们信仰【虚空君主】，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更值得去‘恨’的目标。
我要扮演【虚空君主】的‘敌人’，一个试图戳穿‘君主神话’的‘调查员’。
用一个‘神’，去杀死另一个‘神’。”
这套理论，王建国在“兔神”事件中己经见识过一次。
虽然听起来依旧疯狂，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身份。”林临伸出一根手指，“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背景干净，能经得起任何层面的调查。我知道你有这个渠道。”
王建国点了点头。
作为前资深刑警，现在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组织头目，这对来他说不难。
“第二，情报。”林临伸出第二根手指，
“我要知道这西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特别是关于【圣堂】的。
他们当初从我这里交易走了半本《呓语》，我不相信他们会安分守己。”
提到【圣堂】，王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确实没闲着。”他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扔到林临面前。
文件袋是牛皮纸材质，上面用红色的印章盖着“绝密”的字样。
林临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报告。
照片是在夜间用长焦镜头拍摄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主体。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银白色骑士铠甲的男人，他的铠甲残破不堪，上面布满了灰黑色的纹路，仿佛被某种力量严重腐蚀。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双眼却燃烧着灰烬般的火焰，手中握着一把同样被污染的骑士剑。
他的身后，是几具被残忍杀害的尸体。
“【灰烬骑士】。”王建国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凝重，
“这是我们的人给他们起的外号。大概两个月前开始出现，专门袭击一些小型的超凡据点，手段极其残忍，不留活口。根据我们有限的情报分析，他们似乎……来自【圣堂】。”
林临的眼神一凛。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圣堂】在解析《呓语》时，发生了“概念污染”。
虚空的力量，污染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圣光”，创造出了这些非光非暗、非生非死的怪物。
“他们既追杀和我们类似的‘野生’超凡者，也袭击【圣堂】在本地的外围据点。”王建国补充道，
“像一群疯狗，逮谁咬谁。我们跟他们交过两次手，损失惨重。”
“第三方失控势力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林临喃喃自语。
他放下照片，看向王建国：“最后一个问题。桃子……那个叫李雪桃的UP主，有她的消息吗？”
在【黑塔】里，他最担心的，除了王建国这个锚点，就是桃子这个己经数据化的盟友。
他被收容前，与桃子联络的手机己经被毁，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王建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茫然和困惑。
“李雪桃？”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有点耳熟……好像是个网红？但……我不记得跟她有过任何交集。”
林临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缄默人】的规则之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
王建国因为和自己有太深的因果纠缠，记忆只是出现了“空洞”。
而桃子，作为一个只通过网络和自己单线联系的情报源，她与自己的因果联系相对较弱，所以……被抹除得更干净。
甚至连王建国这个知情人，都快要记不起她的存在了。
那么，己经成为数据幽灵的桃子，她现在还好吗？
是否也被【缄默人】的网络监管部门给盯上了？
林临感到一阵紧迫。
他必须尽快恢复，尽快找到重新联系上桃子的方法。
在这个越来越混乱的棋盘上，他需要他最强大的“情报插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