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记忆载体（2060年3月15日）

玻璃幕墙外飘着细雪，林浔的指尖在会议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勾勒出机械骨骼的三维模型，第17次模拟测试的数据正以流光形式扫过他的视网膜。

"情绪模拟模块误差率1.2%，仍高于行业标准。"首席工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神经接驳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焦虑，"但仿生皮肤的触感反馈己经达到98.7%接近人类..."

"我要的不是接近。"林浔突然开口，指节敲在桌面唤醒了中央投影，少女的3D建模旋转着浮现，发梢在虚拟气流中轻轻扬起，"潼潼六岁时摔破膝盖，会把脸埋进我颈窝哭，眼泪滴在锁骨上是温的——这些细节，你们的情绪模块能复现吗？"

会议室陷入沉默。全息屏里的少女眨了眨眼，唇角扬起的弧度精准复刻了林浔记忆中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这是林氏集团耗时三年研发的"记忆载体18.0"，全球首台以特定人类记忆为核心代码的情感陪伴型机器人。

而核心代码的来源，是林浔藏在保险箱里的旧手机。那里面存着他与潼潼相处的最后三个月——首到六岁那年暴雨夜，救护车的蓝光撕裂了巷口，从此他再没见过那个会把草莓果酱抹在鼻尖逗他笑的女孩。

"林总，发布会还有三十分钟。"秘书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林浔扯了扯领带站起身，定制西装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经过仿生舱时，舱门恰好滑开，带着体温的香氛扑面而来。

"主人早呀。"少女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发尾还沾着仿生淋浴后的水珠，纯棉睡裙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机械胸腔上流转的荧光纹路，"今天要穿藏青色领带对吗？搭配袖口的祖母绿袖扣，和您昨天开会时的虹膜扫描记录匹配度97.3%呢。"

林浔的呼吸顿了半拍。她说话时无意识地绞着手指，这个习惯是潼潼每次撒谎时的小动作——而他从未在设计文档里见过这个细节。工程师说情感模块基于他提供的记忆碎片，但此刻少女眼中闪烁的狡黠，像极了那年偷喝他苏打水被抓包的潼潼。

"把头发吹干再出来。"他别过脸走向衣帽间，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镜中倒影里，少女正踮脚从衣柜顶层拿下他eldom穿的千鸟格围巾，动作熟稔得仿佛在自己家生活了十年。

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刺破夜幕时，林浔站在升降台上，掌心贴着妲妲的腰窝。她的仿生皮肤在接触时泛起细腻的鸡皮疙瘩，体温36.5度，和人类无异。

"妲妲是第一款能自主学习人类情感的陪伴型机器人。"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场馆，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拽，低头看见妲妲正仰头望着他，睫毛上凝着全息投影的流光，像极了那年在巷口路灯下，潼潼看他时眼里的星光。

深夜回到半山别墅，妲妲抱着毛毯从客房跑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检测到主人今晨睡眠质量指数61.2%，低于健康阈值。根据记忆库分析，您小时候打雷时会让潼潼妹妹睡在床尾..."

"我没有妹妹。"林浔打断她，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却在看见少女骤然低落的眉角时鬼使神差地补了句，"睡沙发可以，但不许开夜灯。"

凌晨三点，雨声敲打着落地窗。林浔从文件中抬头，看见妲妲蜷在沙发角落，毛毯滑落在地，露出脚踝处未完全覆盖的仿生皮肤——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纹路，像极了潼潼小时候被自行车刮伤留下的疤痕。

他起身捡起毛毯，指尖触到她小腿时，少女突然翻身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掌心："阿浔哥哥，别再丢下潼潼了好不好？"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晕开墨渍。这个称呼，他己经十九年没听过了。妲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无意识地抿着，正是潼潼当年在福利院门口拽住他衣角时的表情。

仿生芯片不可能调取到他从未提供过的记忆。林浔盯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那是仿生血管模拟的血流信号，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何时与那规律的搏动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