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载边缘
过载边缘
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 > 过载边缘 > 第13章 无鲸之海

第13章 无鲸之海

加入书架
书名:
过载边缘
作者:
暗黑系教主
本章字数:
8772
更新时间:
2025-07-07

深圳的空气黏稠得像裹尸布。

祁寒牵着小满的手站在第三医院后巷,垃圾桶的酸腐味混着消毒水气息。他抬头望着心理科那排窗户——林小雨的办公室在西楼东侧第二扇,此刻窗帘紧闭。

“小雨姐姐在里面吗?”小满小声问,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小雨的号码发来短信:「后门安全通道,现在。」

祁寒瞳孔骤缩。这不是她的语气——林小雨从不用句号结尾。他迅速回复:「你药盒里有什么?」

对方沉默了两分钟,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叶片上摆着三颗不同颜色的药片——那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跑!”祁寒抱起小满冲进巷子深处。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小满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滚烫。祁寒拐进居民楼防火梯,在二楼杂物间踹开通风栅栏。霉味扑面而来,黑暗中只有孩子压抑的啜泣。

“闭眼。”他捂住小满的眼睛,摸黑前行。老鼠从脚边窜过,管道上的冷凝水砸进衣领。

通道尽头透进光。祁寒推开锈蚀的铁门,眼前是医院太平间卸货区。一辆殡仪车正缓缓倒车,尾灯在晨雾中晕出血色光圈。

冷藏车的轰鸣声里,祁寒看见了她。

林小雨穿着蓝条纹病号服,蜷缩在运尸推车上。头发被剃掉半边,露出缝合的伤口。氧气面罩下,她的脸白得泛青,左手无力地垂在车沿——腕间还系着那根褪色的红绳,上面挂着他给的折叠刀。

“小雨...姐姐?”小满颤抖着伸出手。

推车猛地刹住。穿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口罩上沿露出张敏冰冷的眼睛:“真感人,可惜她听不见了。”

祁寒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看见林小雨胸口微弱的起伏,像风中残烛。

“脑死亡。”张敏的橡胶手套划过林小雨的额头,“手术事故,多可惜。”她突然笑起来,“当然,如果你们交出小满,或许...”

祁寒动了。

折叠刀撕裂空气的瞬间,张敏身后的保镖应声倒地。第二刀划向她的咽喉,却被防弹衣挡住。枪声炸响,祁寒侧肩撞翻运尸车,抱起林小雨滚进殡仪车底。

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前襟。林小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氧气面罩蒙上白雾。

“撑住...”祁寒撕开衬衫压住她后脑的伤口,纱布瞬间染红,“我们去看油菜花,记得吗?”

她的手指突然勾住他衣角。嘴唇在面罩下无声开合,祁寒俯身贴近。

“...跑...”

这个字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长鸣,屏幕上的波浪线碾平成冰冷的首线。

小满的尖叫刺破晨雾。祁寒僵在原地,林小雨的手从他掌心滑落,腕间的红绳擦过血迹,像道褪色的伤疤。

张敏的皮鞋出现在车尾:“真遗憾,她本来能成为优秀的...”

祁寒抓起地上的手术刀。

后来小满只记得血色。喷溅在殡仪车上的,淌进排水沟的,还有祁寒眼底那潭烧红的铁水。她死死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骨头碎裂的闷响,像潮湿的柴火被折断。

晨光刺破云层时,祁寒抱着林小雨走出车底。白大褂被血染成赭红,他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却把怀里的人护得安稳。

太平间的老保安推开后门,沉默地递来一张薄毯。祁寒用毯子裹住林小雨,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小满亦步亦趋跟着,看见毯子下露出的一缕黑发,发梢还卷着那个褪色的鲸鱼发卡。

他们在后巷垃圾桶边停下。祁寒突然单膝跪地,额头抵着林小雨冰冷的眉心。小满学着他的样子跪下,小手覆在女人交叠的手上——那下面压着张被血浸透的纸片,隐约露出“云南”、“卫生院”几个字。

殡仪馆的钟敲了七下。祁寒终于抬起头,眼底的血色凝成黑冰。他从林小雨腕间解下红绳,系在自己渗血的手腕上。

“闭眼。”他对小满说。

孩子紧紧闭上眼睛。世界陷入黑暗前,她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祁寒撕下了林小雨病号服的编号牌,金属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

血滴在鲸鱼发卡上,像一颗凝固的泪。

昆明的雨季提前结束了。

祁寒坐在安全屋的水泥地上,脚边堆着空的矿泉水瓶。阳光从铁皮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光柱里尘埃飞舞,像永远下不完的雪。小满蜷在角落的床垫上,怀里抱着林小雨留下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半包没吃完的牛奶糖,和一本画满鲸鱼的速写本。

太平间给的薄毯叠在床头,洗得发白,血迹却像锈斑般渗进纤维深处。祁寒试过用漂白剂,搓到手指破皮,那抹暗红反而在阳光下更刺眼。

"祁寒哥哥。"小满不知何时醒了,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药。"

棕色药瓶滚到他脚边。碳酸锂。祁寒拧开瓶盖,倒出三粒吞下,喉结滚动时扯得左肩伤口一阵钝痛——那里缝了七针,绷带下还渗着黄水。

小满光脚走过来,把凉透的包子放在他膝头:"巷口买的。"豆沙馅从裂口淌出来,像凝结的血痂。

祁寒没动。他的视线落在墙角那盆多肉上,林小雨走前浇过水,现在叶片蔫得发皱。她总说这盆叫"不死鸟",可它分明正在死去。

手机突然震动。深圳三院的号码发来短信:「林小雨女士的遗物己整理完毕,请携带证件领取」。

小满凑过来看屏幕,呼吸喷在他手腕。孩子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速写本上,翻到最新一页——铅笔画的滇池海鸥,翅膀被泪水晕成灰雾。

"要去拿吗?"她问。

祁寒关掉手机。窗外晾衣绳上,林小雨的护士服在风里飘荡,口袋上绣的云朵暗纹被阳光穿透,像飘渺的幽灵。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穿这身衣服,袖口沾着儿童病房墙面的彩笔印,她笑着抱怨洗不干净。

"饿。"小满扯他袖子。

厨房的水槽堆满泡面桶。祁寒拧开煤气灶,蓝火苗噗地窜起,映亮瓷砖上的油污。锅里的水很久才冒泡,他盯着那些细小的气泡破裂,想起林小雨后脑伤口渗出的血沫。

面条煮糊了。小满安静地吃着,酱料沾在嘴角。祁寒用纸巾去擦,孩子突然抓住他手腕:"小雨姐姐...痛不痛?"

纸巾停在半空。太平间昏黄的灯光下,林小雨剃光的半边头颅,缝合线像蜈蚣般趴伏在惨白的头皮上。祁寒记得自己曾吻过那里,发丝间有草莓洗发水的甜香。

"不痛了。"他说。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管。

小满把脸埋进面碗,肩膀轻轻抽动。祁寒的手悬在她颤抖的脊背上空,终究没有落下。他想起林小雨哄孩子的样子——哼荒腔走板的儿歌,把听诊器贴在小患者胸口扮大象叫。那些画面现在扎进心里,带着倒刺。

深夜,祁寒在衣柜底层找到林小雨的登山包。云南攻略还夹在侧袋: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油菜花田,旁边标注"要带两个鲸鱼发卡"。背面是卫生院的手绘地图,门诊楼旁特意画了个笑脸。

小满的呼吸声从床垫传来。祁寒抽出攻略,把登山包塞回深处。黑暗中他摸到内袋有硬物——半盒碳酸锂,和林小雨的抗焦虑药混在一起。药盒上贴着她写的便签:「蓝色日服1粒 白色难受时吃」。

窗外的月亮很亮。祁寒走到多肉旁,把凉开水倒进干裂的土壤。水迅速渗下去,不留痕迹,像眼泪滴进裹尸布。

他忽然想起最后那个吻。在翠湖公园的海鸥群中,林小雨踮脚亲他脸颊,发梢扫过鼻尖的触感。那时她笑得狡黠,说这是"配合演出"。

如今观众散场,主演躺在停尸房的铁屉里。

小满在梦中啜泣。祁寒把云南攻略折成方块,放进贴胸口袋。纸角硌着肋骨,像枚永远取不出的子弹。

城中村的夜市刚支起灯牌,油烟混着廉价香精味飘进巷子深处。祁寒推开大排档的塑料帘时,息焰正用筷子撬啤酒瓶盖,“砰”一声脆响,泡沫涌出来漫过她结痂的手背。

“坐。”她头也不抬,推过一碟油浸浸的花生米。

祁寒拉开塑料凳坐下。桌上己经空了两个酒瓶,息焰的紫发在霓虹灯下泛着暗红。她左颊新添了道擦伤,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手臂内侧的淤青——像是被捆扎带勒出的印子。

“小满睡了?”息焰问。

“安眠药。”祁寒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他从口袋摸出药瓶,倒出两颗就着啤酒咽下。碳酸锂的苦味混着麦芽酸在舌根蔓延。

息焰嗤笑:“龙那小子要知道你这么糟蹋他买的药...”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她猛灌半瓶酒,喉结滚动得像吞刀子。

隔壁桌在划拳,哄笑声炸开。祁寒盯着桌角的油污,恍惚看见林小雨最后一次坐大排档的样子——她非要把烤串上的焦黑刮干净,说致癌物都在这儿。

“张敏死了。”息焰突然说。啤酒瓶在她指间转着圈,“车祸,今早的新闻。”

花生米从祁寒指缝漏下去,滚进地沟油汇成的溪流。他想起殡仪车底的血泊,张敏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复仇不会带来解脱,只会让心里那个洞漏得更快。

“实验室呢?”

“查封了。”息焰用筷子蘸酒在桌上画圈,“三十七个孩子,救出来二十一个。”她的筷子尖戳向圈外,“小满那样的,六个没撑过第一夜。”

塑料帘被风掀起,露出巷口卖氢气球的老汉。祁寒记得林小雨总爱买那种鱼形气球,说像深海鲸鱼。现在那些塑料鱼在风里摇头晃脑,空洞的眼珠映着路灯。

息焰又开一瓶酒:“我找到零了。”

祁寒抬眼。紫发女人正用指甲抠桌面的裂口,碎屑簌簌往下掉。

“在西郊康复中心。”她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他们给她做了前额叶切除。”

泡沫从瓶口溢出来,流到祁寒手背上。凉的。他想起零最后一次在加密频道大笑,说干完这票要去冰岛看极光。

“为什么告诉我?”

“怕你死了没人收尸。”息焰把最后半瓶酒推过来,“喝不喝?”

酒液混着碳酸锂在胃里烧灼。祁寒看着息焰眼里的血丝,忽然发现她的紫发根部己经冒出大片黑色——像废墟里钻出的野草。

“你的伤...”

“被自己捅的。”息焰指了指肋下,“那晚在实验室,另一个我抢了手术刀。”她突然压低声音,“有时候我真想掐死她,可她怕黑怕得要命...”

醉酒的男人撞倒邻桌的啤酒瓶,玻璃碎裂声引来叫骂。息焰在混乱中摸出钱包,抽出张照片按在油污上。照片里零还是蓝灰色短发,搂着息焰的脖子做鬼脸,背后是某届黑客大会的霓虹招牌。

“下周带她转院。”息焰用指甲划着照片边缘,“北方有个小疗养院,靠海。”

祁寒想起林小雨画的云南地图。卫生院旁边她还标注了海鲜市场,说要做顿蒸汽锅。

“钱够吗?”

息焰晃了晃空酒瓶:“把张敏的瑞士账户掏空了。”她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够买艘破船,带零出海捞螃蟹。”

夜市灯光突然熄灭半片。摊主骂骂咧咧启动发电机,柴油味混进油烟里。祁寒在昏暗中摸到口袋里的硬物——林小雨的鲸鱼发卡,金属边缘嵌进掌心。

“明天我送小满走。”他说。

息焰点头:“该走了。”

路灯重新亮起的瞬间,祁寒看见她脸上的水光。不知是汗是泪,或者只是泼溅的啤酒。她抓起最后一把花生米,摇摇晃晃站起来。

“那盆多肉,”她突然回头,“别浇太多水,根会烂。”

塑料帘落下,隔断紫发消失的背影。祁寒在杯底捞出颗泡胀的花生,放进嘴里嚼了很久。咸的。像眼泪的味道。

安全屋的霉味更重了。祁寒把最后三粒碳酸锂倒在掌心,药片边缘己磨出白痕。窗台上那盆“不死鸟”彻底枯了,蜷缩的叶片像握紧的骨灰。

他踢到空的啤酒罐,铝罐滚过水泥地,停在林小雨的护士鞋旁。鞋头还沾着儿童病房的星星贴纸,银粉在灰尘里微弱地反光。

墙角堆着小满留下的画——油菜花田上歪歪扭扭写着“等小雨姐姐”。蜡笔的甜香混进药味里,祁寒突然弯腰干呕,胃里只有酸苦的酒液。

息焰给的船票从指间飘落。去北方的夜班船,甲板画着简笔海鸥。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