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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科技的VPN连接成功提示音响起，祁寒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多出一个虚拟驱动器。这是他远程工作的第三周，但兴奋感早己被挫败取代。
"又来了。"祁寒盯着屏幕上"权限不足"的红色警告，手指在键盘上收紧。作为安全审计员，他居然无法访问公司核心系统的日志文件，每次提交申请都要等两天，返回的还是经过过滤的数据。
林小雨的笔记本电脑在旁边开着，她正参加视频会议，戴着耳机不时点头。自从转为远程工作，他们就把出租屋的餐桌改造成了临时办公区，两台显示器背对背摆放，中间是一盆林小雨买的绿植——她说能防辐射。
祁寒刷新邮箱，星辰科技安全主管Mark的回复赫然在列：
"关于你提交的Web应用安全报告，请按公司模板重写，并补充学历证明文件（附件3）。注：非全日制教育需特别标注。"
祁寒的胃部拧紧。这己经是他第三次被要求补充学历信息，尽管CTO亲自招聘时说过"只看能力"。
"怎么了？"林小雨结束会议，转身问道。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衬衫，衬得肤色格外明亮。
祁寒把屏幕转向她："又找我要学历证明。"
"啧。"林小雨凑近看了看，"我去跟HR说说？我们部门就没这要求。"
"不用。"祁寒合上笔记本，力度稍大，"我去买点喝的。"
楼下便利店空调开得很足。祁寒站在冰柜前，任由冷气吹拂发烫的脸颊。货架上各种饮料五颜六色，他却想起高二学考时滴在答题卡上的汗渍。这么多年过去，那张纸依然如影随形。
手机震动，是小陈的消息："内网权限的事别急，我帮你查了，所有外包员工都这待遇，不是针对你。"
祁寒买了三瓶乌龙茶——林小雨喜欢的口味。回出租屋的路上，他的思绪飘回网络安全竞赛夺冠那晚，CTO拍着他肩膀说"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当时他天真地以为，技术能力终于能让他跨越学历那道坎。
"谢谢！"林小雨接过冰凉的瓶子，贴在脸颊上降温，"我刚收到个有意思的邮件，转发给你了。"
祁寒打开邮箱，发现林小雨转发了一篇题为《神经多样性：当大脑差异成为优势》的文章。文章提到ADHD、自闭症和双相情感障碍等神经发育差异在某些职业中的独特优势。
"你看这段。"林小雨指着屏幕，"双相障碍患者在躁狂期常有超常创造力和执行力，而抑郁期则带来深度思考与细致分析能力——这不正是你上次比赛时的状态吗？"
祁寒盯着那些文字，胸口泛起异样的感觉。他习惯了将双相视为需要控制的疾病，从未想过其中可能蕴含优势。
"我查了资料，"林小雨继续说，"很多顶尖程序员、艺术家都有类似特质。也许...这不是缺陷，而是你大脑的特殊工作模式？"
祁寒的拇指无意识地着药瓶——碳酸锂还剩半瓶，他最近减少了剂量，因为医生说过"稳定后可以调整"。
"我试试。"他最终说，"下周有个渗透测试，我想...不刻意抑制状态，看看效果。"
林小雨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祁寒注意到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可能空调吹的。"林小雨揉了揉鼻子，"没事，继续工作吧。"
但到了晚上，林小雨的状况明显恶化。祁寒从便利店回来时，发现她蜷缩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瑟瑟发抖。
"38.7度。"祁寒翻出体温计，眉头紧锁，"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午...突然就..."林小雨的声音带着鼻音，嘴唇干裂。
祁寒翻遍药箱，只找到过期半年的感冒药。他抓起钥匙："我去买药。"
"等等，"林小雨虚弱地喊住他，"用手机下单吧...药店APP...有夜间配送..."
祁寒愣了一秒，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脱离常人的生活——黑客本能让他习惯自己解决一切，却忘了普通人最便捷的解决方案。
药半小时后送到。祁寒按照说明书配好退烧药，又煮了锅白粥——他唯一会做的病号餐。林小雨喝了几口就摇头，缩进被窝里发抖。
"冷..."她含糊地说，睫毛上挂着泪珠。
祁寒翻出所有能找到的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坐在床边地板上，用手机设置了一个每小时响一次的闹钟——他查过，高烧需要定时监测体温。
凌晨两点，林小雨的体温升至39.1度。祁寒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臂，动作笨拙但轻柔。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林小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银线。
"祁寒..."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祁寒僵住了。他的手腕能感受到林小雨滚烫的掌心温度，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心里清晰如刻，却哽在喉咙无法言说。
"你...也照顾过我。"他最终低声回答，轻轻抽出手，换掉她额头上己经变温的毛巾。
林小雨似乎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祁寒轻轻整理她汗湿的刘海，想起温州电子厂初遇时，她递给他螺丝刀的样子——那么明媚鲜活，与此刻病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闹钟再次响起时，窗外己经泛白。祁寒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发现林小雨正睁眼看他。
"退烧了。"她虚弱地笑笑，"你...整晚没睡？"
祁寒摇头，伸手探她的额头——确实不那么烫了。他的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突然有种俯身亲吻那苍白的嘴唇的冲动。
"饿吗？"他迅速站起来，掩饰瞬间的慌乱，"我去热粥。"
厨房里，祁寒盯着微波炉转动的碗，心跳仍未平复。他想起那篇神经多样性的文章，想起林小雨说"这不是缺陷"时的眼神。如果双相障碍真的可以是一种特质而非疾病，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推开她？
"祁寒！"林小雨在卧室喊，"你电脑在响！"
祁寒冲回房间，发现公司VPN自动重连后，安全监控软件正发出警报——内网有异常流量。他本能地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暂时忘记了疲惫和刚刚的心动。
"怎么了？"林小雨拖着毛毯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他肩上。
"有人在大量下载研发部文件。"祁寒调出流量分析图，"但路径很奇怪...不是从正式通道。"
追踪异常流量是祁寒的专长。尽管权限有限，他还是通过边信道分析锁定了大致源头——研发三部的某台终端。更奇怪的是，下载行为集中在凌晨三点到五点，正是公司安保最松懈的时段。
"这...不正常吧？"林小雨问，呼出的热气拂过祁寒耳际。
"很不正常。"祁寒皱眉，"但我的权限查不到具体信息。"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发现整理成简要报告发给安全主管Mark，隐去了自己如何绕过权限限制获取数据的细节。这种越界操作一旦被发现，可能连CTO都保不住他。
发完邮件，祁寒才注意到林小雨摇摇欲坠的样子。他扶她回床上，强迫她躺下。
"你需要休息。"他递过温水和药片。
林小雨乖乖吞下药，突然问："那个异常流量...是不是很像我们之前在温州发现的？"
祁寒一怔。确实，模式与当年电子厂服务器上的异常如出一辙——非工作时间，隐蔽通道，针对性下载。但星辰科技这样的大公司，安全防护应该严密得多。
"睡吧。"他替她掖好被角，"明天再说。"
林小雨很快睡着，呼吸逐渐平稳。祁寒坐在窗边，晨光透过薄窗帘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犹豫再三，还是建立了一个加密虚拟机环境——如果真有人窃取公司数据，他不能坐视不理，即使冒着越权的风险。
但这次，他决定不再孤军奋战。祁寒给小陈发了条加密消息："有空帮我看个网络流量模式？很眼熟。"
发完消息，他转头看向熟睡的林小雨。阳光照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祁寒想起她发烧时抓着自己手腕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也许，接受帮助和给予帮助同样重要。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他都不必再独自面对一切。这个认知让祁寒感到一种奇特的轻松，就像放下了一首背负的无形重担。
窗外，深圳的天空湛蓝如洗。祁寒打开那篇关于神经多样性的文章，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然后轻轻合上电脑，在林小雨床边坐下，静静守护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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