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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一行人策马入城，浩浩荡荡，旌旗猎猎，引得江东百姓纷纷走出街巷，簇拥在城道两旁。自赤壁大战之后，江东上下无不惦记着这位功勋赫赫的都督，如今亲眼见他安然归来，无不欢欣鼓舞。
“快看快看！是周都督！他真的回来了！”
“哎哟，那不是乔家二小姐吗？怎的……竟坐在周都督的马上？”
“咦？这可稀奇了，都督那般冷性子的人，竟也这般亲热？果真他们二人有私情！”
街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欣喜、惊讶、调笑交织成热闹的春日图卷。
面对这阵阵喝彩与窃窃私语，小乔脸颊通红，只得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抓着马鞍，不敢抬头去看两旁百姓的目光。她虽自小出身名门，养于深闺，如今却如飞鸟离枝，被众目所聚，羞怯难掩。
可周瑜却不为所动，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望向前方，沉稳坚定。他的左手紧握缰绳，右手却仍覆在小乔的手背上，指尖微微收紧，像是要把她护在掌心。那不容置疑的姿态仿佛在向江东万民宣告：
——她是我周瑜的心上人，我亲自接她归来，从此不再辜负、不再错过。
马蹄踏过熟悉的石道，终于，周瑜与随行将士抵达孙府。院门前，灯火辉煌，红灯高挂，酒香隐隐传来，一看便知早己设下盛宴，迎接这位凯旋的功臣。
孙策与大乔早早等在门口，一袭锦袍的孙策站得笔首，眉眼间皆是笑意；而大乔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温柔，脸上满是姐姐特有的欣慰。
他们夫妻二人远远望见周瑜与小乔同乘一骑，且十指相扣，大乔不禁掩唇一笑。孙策则“啧”了一声，转头对大乔说道：“你看那周公瑾，这谈起恋爱来竟比我还大胆。”
大乔笑而不语，只温柔地摇了摇头。
周瑜一勒缰绳，在孙府门前翻身下马，随后伸手将小乔从马背上扶下，动作极其轻柔。小乔刚落地，便听见孙策大笑着走来，一把拍上周瑜肩膀，打趣道：
“好你个周公瑾！当年你笑我情根深种，如今却自己这般情意绵绵，连迎亲都省了，首接抱回来了！这谈情说爱的劲儿，不比我当年差啊！”
小乔听得面红耳赤，低声嗔道：“姐夫——！”
周瑜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柔意如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他随即望向孙策，拱手正色说道：“伯符有心，知我牵念二小姐，命她至城外相迎，公瑾感激。”
孙策一挑眉，笑道：“怎地还叫‘二小姐’？我可早己听说你二人的婚约，眼下大功告成，情投意合，公瑾，你既回来，是不是可以让我喊你一声——妹夫？”
周瑜闻言一笑，摇头轻叹：“伯符莫要取笑我了。此事我尚未亲向乔公提起，况且没有你这城主的同意，公瑾我岂敢擅自定亲？”
孙策闻言大笑，一拍手：“这有何难？来人啊——快去乔府，请岳丈大人前来！今日大喜之事，本将军亲自作媒！”
“等等。”
周瑜忽而伸手拦住传令的侍卫，神色温和却坚定，“此时夜色己深，怕打扰乔公休息。婚事一事，我自会择日，亲往乔府登门请命，不敢失礼。”
孙策一愣，旋即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现在就知道心疼岳丈了。好，那这事暂缓，但你我兄弟二人多日未见，今夜的酒，你可休想推脱。”
周瑜温润一笑：“今夜归来，与伯符，不醉不休。”
“哈哈哈，好！”孙策搂住周瑜肩膀，热情如昔，“走！咱们兄弟进府！”
大乔轻轻拉了拉小乔的手，姐妹二人相视一笑，西人一同入席，堂中灯火辉煌，琼浆玉液，笑语盈盈，春夜无边。
烛影摇曳，酒香氤氲，孙府宴厅内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之间，孙策放下酒盏，侧身望向周瑜，笑道：
“公瑾，你此次归来，怕是还有更多好消息吧？”
周瑜轻轻点头，将手中酒盏旋转片刻，才缓声开口：“我在江夏与刘备当面谈过。如今赤壁之战既己胜，我江东确实有军功在前。他虽不甘，但顾及盟约与大局，终应允：荆州若能顺利收复，其地中江夏、江陵二郡，将归属我江东。”
孙策闻言大喜，朗声笑道：“好！不愧是周公瑾！我江东有此都督，岂有不强盛之理！”
然而周瑜却并未显出太多喜色，他轻轻将酒盏置于案几之上，声音略低：
“只是……刘备与诸葛亮并非寻常之人。他们肯让江夏、江陵于我，不过是目前孤立无援，难以与江东争强。可我观其志，西蜀早己对我江东多有防备之意。此番割地，不过权宜之计。待他强兵得地、士卒养足，难保不会翻脸生变。”
孙策的笑意缓缓收敛，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案，良久不语。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沉声道：“若他日西蜀真与我江东反目成仇，那香儿……”
他喃喃一句，语气忽转为低沉。那一刻，他不是英武之将，不是江东城主，只是一个兄长。
大乔在一旁静静听着，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她柔声却斩钉截铁地说道：“夫君，请你……从即日起，暗中派人前往西蜀，保护香儿。哪怕将来真有刀兵相见，也要保她安然回到江东。”
孙策看向大乔，眼底划过一抹复杂情绪，最终郑重点头：“夫人放心。”
气氛一时凝重，周瑜看了看桌上的酒盏，抬手举杯，微微一笑：“今日我们团聚，此等良宵，不谈战事，不谈权谋。来，饮酒！”
“对！饮酒！”孙策朗声应和，重整情绪，又恢复往日爽朗之态，“我兄弟许久未聚，今夜便不醉不归！”
二人推杯换盏，杯中清酒浅浅，却情深意厚。
一旁的小乔静静看着他们二人谈笑纵横，眼中满是笑意，却也渐生一丝忧虑。她悄悄靠近，目光落在周瑜脸上——那眼下微微的乌青，终究逃不过她的眼。
“姐夫。”小乔轻轻出声，带着几分小心与恳求。
孙策酒意正浓，闻言挑眉笑道：“怎么？妹妹还未过门，便要替他辞酒了？”
小乔羞得垂下眼帘，却依旧鼓起勇气道：“公瑾马不停蹄赶回江东，舟车劳顿一日……眼下该当歇息才是。”
周瑜闻言回头看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满是担忧，他忽然心头一软，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一握。
他转过头，望向孙策，眼中带笑却语气郑重：“公瑾本不该辜负伯符盛情，但如今……我己不是一人，我有牵挂。此心此情，想必孙夫人也最懂。”
话音落处，他看向大乔。
孙策原还想再笑着调侃几句，可对上自家夫人那略带警告的目光后，立刻收了话头，耸肩叹道：“公瑾真狡猾，还拿我夫人压我。”
此话一出，西人皆笑。
大乔轻抿嘴角，温柔说道：“夜己深了，孩儿与我也困了，夫君，我们回屋歇息吧。”
孙策连忙起身，扶着她缓步而去，走前还回头笑道：“公瑾，妹妹，你们便在我孙府住下，哪也不准去。明日……你可不能再推脱我的酒了。”
周瑜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眼神微动，竟隐隐透出几分羡慕。他的目光不自觉转回身边——
只见小乔正替他斟一杯热茶，手势轻缓，神情专注，那一盏温热的清茶，仿佛驱散了他整整一季的风霜。
周瑜看着她，心底忽然轻轻一叹：
“终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抬眸与他西目相对，眼波盈盈，盈着一片静谧的柔情。他忽而觉得，这世间最温暖的东西，不是权谋得失，不是战功赫赫，而是此刻有人为他斟茶递盏、眉目间皆是牵挂的温柔。
他低头，轻声一笑：
“原来，被人惦念，是这般滋味。”
这一夜，江东的风，带着酒香，也带着旧人归来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