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晨光微微透入陈府的屋檐,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陈府的青砖地上,空气中夹杂着秋日微凉的气息,但屋内的气氛却沉重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房间里,燃着淡淡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房内昏暗,窗户半掩着,风轻轻拂动窗纱,带起一丝清冷的凉意。床榻上,刘泉仍然昏迷未醒,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他赤裸的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胸口的伤口虽然被药物止住了血,可渗出的暗红色血渍,依旧触目惊心。他的身躯结实而强壮,布满旧日刀剑划出的伤痕,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仿佛昭示着他这些年来的经历,也昭示着他此刻挣扎在生死之间。
床榻旁,陈小姐一夜未眠,未曾离开一步,她眼睛红肿,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神色憔悴,双手紧紧握着刘泉的手,十指交缠,仿佛要将自已的温度传递给他,让他醒来,让他不要离开。可她的手指轻轻颤抖,她握住的手,依旧冰冷得让人害怕。
陈员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布满焦虑。他的目光不时扭头看向床边,看到自已的女儿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在刘泉身旁,他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乔公坐在一旁,端着一杯微凉的茶,轻轻叹气。昨夜,他听闻赵府发生的一切,连夜赶来探望,可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内,几位老郎中正围在一张木桌前,低声交谈着,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们翻阅着药方,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眼,最终,年纪最大、胡须花白的郎中走上前,对陈员外拱手说道:“员外,刘侍卫只怕是……”
陈员外眉头一皱,神色严肃:“你且但说无妨。”
郎中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刘侍卫危在旦夕,虽说他体格强壮,可匕首刺得太深,伤到了心脉,靠着这些药物,勉强吊住一口气。可若是两日之内仍不醒转,只怕……只怕要做些准备了。”
郎中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可这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陈小姐闻言,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坚定:“什么做好准备!我不管!他身体这般强壮,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陈小姐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句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已。
陈员外见状,心如刀绞,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女儿,可她却倔强地站在原地,目光坚定而执拗,丝毫不肯退让。
她看着自已的父亲,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却充满决绝:“父亲,求求您,救救他!”
陈员外怔住了,看着眼前的女儿,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从未见过自已的女儿如此失控,如此不顾一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随后,他缓缓走到乔公身旁,低声说道:“乔兄……我当年把刘泉送出府避嫌,是不是做错了?我后悔啊……”
乔公看着眼前这位老友,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陈员外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乔公倾诉:“当年,为了家族荣耀,我狠心拆散了他们……我以为,刘泉只是个小小杂役,怎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可现在……他却用命护住了我芳儿。”
他说着,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眼神里满是懊悔:“当年,我送他去侍卫营,以为是给了他前程,可如今才知道……我拆散的,原本是一对该在一起的有情人。”
乔公沉吟片刻,随后说道:“陈兄,你我皆为人父,自然希望女儿能有好的归宿,可有些缘分,若是天定,便不可逆转。当年你做了决定,可今日,你看到了刘泉对令媛的情意,他拼命护她,甚至不惜以命相搏,这情谊……你还看不明白吗?”
陈员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是啊……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将女儿交付,那就是刘泉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坚定,看向屋内那个仍旧守在床边、紧握刘泉的手不愿松开的女儿,语气低沉却无比郑重:“罢了罢了……只要刘泉能醒,我立刻安排他们成亲。”
乔公闻言,微微一笑,缓缓点头:“陈兄,看来你终于想通了。”
房间里,陈小姐依旧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刘泉的手,眼神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他。她没有听到外面父亲和乔公的对话,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刘泉,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醒来。
而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刘泉,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某人的呼唤,似乎……正在努力归来。
孙府内,正午时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大厅的地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孙策正襟危坐于主位,身披一袭赤色锦袍,腰间的佩剑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寒光。他紧紧握着案几边缘,眼神犀利如鹰,盯着案上的军报不发一言。
随从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整个大堂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外面远处士兵操练的声音。终于,孙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晃动,激起一丝涟漪,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赞叹:
“好!好一个周都督!”
他朗声大笑,目光中满是赞赏,仿佛周瑜那惊险的一局是他亲自完成的一般。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随从,毫不犹豫地下令:“来人!立即派人送去黄金百两到周府,以示嘉奖!”
随从领命后,孙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转而沉思起来。他知道,这次击退刘备的蜀军只是个开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曹操,那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奸雄,还未露出真正的獠牙。
孙策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大堂中央,望着墙上悬挂的江东地图,目光如炬,手指缓缓抚过地图上的边境线。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刘备只是试探,曹贼才是心腹大患。”
说罢,他猛地转身,对身旁的亲卫军令道:“来人!即刻传令,派百名精锐将士驻守乔府四周,不惜一切,护乔府安全,不得有丝毫差池!”
随从立刻拱手领命:“是!属下即刻安排!”
看着亲卫快步离去的背影,孙策这才略微放心。他重新回到主位坐下,双手交叠,紧紧盯着面前的茶盏,心中暗自思索着曹操的下一步棋,同时静静等待着周瑜的消息。
与此同时,周府之内,气氛紧张而肃穆。周瑜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外罩轻甲,乌黑的长发高束,面容俊逸而沉稳。他端坐于主位,手中执着一支朱砂笔,案前铺展开一幅江东地势图,周围点着几盏油灯,火光摇曳,映照在他俊朗的侧脸上,透出一抹冷峻。
他轻轻闭上眼,眉头紧锁,指尖轻叩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凌厉,语气低沉却坚定地吩咐道:“来人!”
一名随从迅速上前,恭敬地拱手:“都督请吩咐!”
周瑜目光如炬,语速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黄将军,今夜兵分两路,我率一万吴军去往城西,而他率一万吴军去往城南,形成包围之势,誓死阻拦曹贼踏入江东城半步!”
随从闻言,心中一震,连忙拱手领命:“是!”
周瑜继续说道,语气愈发冷冽:“赵信手中那一千叛军,可准备妥当?”
随从答道:“回都督,那一千逆贼已被我军掌控,现已全部关押在军营大牢,正等候都督发落。”
周瑜的目光沉了几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了敲,随后冷笑一声:“这些人,既然背叛江东,就不配再持刀上阵。传令下去,将他们押送至江东外城边境,终生为苦役,修筑边防城墙,永世不得返回江东!”
随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抱拳领命:“是!”
周瑜的手指缓缓滑过地图上的江东城,最终落在乔府的位置。他低声说道:“还有……选精锐将士,护卫乔府四周,务必确保乔公与孙夫人的安全。”
随从微微一笑,拱手道:“都督和孙将军果然心有灵犀,孙将军方才也下令调派百名将士前往乔府驻守,如今已全部到位。”
听到此话,周瑜微微一愣,随即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温暖之色。
他轻声道:“伯符啊伯符……”
随后,他收起微笑,整了整衣襟,语气坚定道:“再传令下去,备战将士们今夜即将出征,我以孙将军赠我的黄金百两,全部换作碎银,赏赐给这两万吴军,以示激励!”
随从神色一凛,郑重领命:“是!”
周瑜望着面前的地图,指尖轻轻滑过江东的防线,眼神逐渐变得锋锐而冷冽。他知道,今夜过后,江东必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而他和孙策,必须要携手挡住这场风暴。
风在窗外呼啸,吹动着案上的军报,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周瑜眉眼间深藏的冷峻杀意。
“曹贼,你终于要动手了么……”
他低声呢喃,手中的朱砂笔在地图上重重地落下一个点,标记着即将到来的战场。
这一战,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