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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运输船简陋的小型飞行器甲板并不能放飞轰炸机或是护航战斗机，它的停机坪停不下那些巨大的战争机器。
许久未用的甲板，迎来一艘银亮如雪茄的太空梭，这种短程小型飞行器只能在飞船、星港之间摆渡，也运不了什么货，是常见的民用载具。
飞控室确认了这架太空梭上一共有五人后，并没有太在意。
同行的船只之间，相互借用工具是很正常的，相当于没带打火机的烟鬼在路上遇到同样抽烟的，问人借个火。
虽然正常来说烟鬼不可能不带打火机，可能是刚下飞机吧。
访客：五人
来访目的：借东西
停留时间：30day（划掉）30min
飞控室内的军官迅速填写完访客单，由于双方操着的低哥特语分属完全不同地区的方言，还闹出了要停留一个月的笑话。
然后他们拿到了一台很旧，但保养来当妥善的管道清洁器，确认过机器能正常使用后，太空梭装着货柜，迅速离开了这条运输船。
没有人发现太空梭的重量在临近降落时轻了两百公斤。
莫里斯在太空梭即将降落时，便从驾驶室里悄悄跳了出去，落在运输船的外壳上。
由于会造成驾驶室内短时间的负压，太空梭上的五位乘客才在上船前穿戴着全套密封服，还老老实实系着安全带。
正常来说是没有必要的，太空梭遭遇密封性损坏的事故是小概率事件，因此这种行为被运输船上的同行理解为“阿斯塔特的战团仆役也每时每刻都保持战备状态”。
而且借东西有一个，一借，一还，要见两面，如果借的是贵重品，事后还要再拿着礼物登门拜访，那就是三回。
这是工会里某个老炮泡妞的秘籍，现在那家伙孩子已经五岁了。
如果只借不还，大概相当于邻居家今晚吃饺子，然后你上门说“我家有醋，能借俩饺子吗”。
根据阿斯塔特的交代，这条太空梭会在三天后回来“还东西”。
到时候他会趁机扒到太空梭上，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支船队肯定是有问题的，但莫里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
单纯的走私犯一般来说拥有一两条船，不可能把家业攒到这么大规模，还不被帝国商船队和海军找麻烦。
船队中甚至还有大刀级这种真正的军舰护航，说明对方和帝国海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刀级虽然号称太空t-34，比剑级、眼镜蛇级还要便宜，性能也不是武装货轮能比的。
按照海军法规，战舰只有报废退役，才能卖给民间商人，由于人类帝国有着屡败屡战的坚韧精神，实际上大部分船并不能活到退役，少数寿终正寝的船中，船况好的大船会被行商浪人们先挑走，最后那点残羹冷炙才轮得到宪章船长们。
在玩家眼里，这些都是人下人，然而这个银河系里很多船实际上连亚空间跳跃能力都没有，恒星际间的贸易靠亚光速引擎硬爬，相邻两个星系之间的物资流通需要在深空中爬上十年。
拥有一条带亚空间引擎的破船，在两个相邻恒星之间捎点货，赚到的财富已经超过了人类帝国99.9%的平民，即便如此，他们也无力为自己的破船配备灵能导航员。
没有导航员，意味着船只能在亚空间瞎跳，就像羽管笔号之前做的那样，这样的“盲跳”一次只能跳4、5光年，并且更容易出事故，但它能让数百万吨的钢铁造物在几天内跨越两个恒星系间的天堑，回款周期远远超过那些亚光速船只。
能把船队经营到十几条的规模，那已经是天选之子了。
根据莫里斯的经验，外加参考火星开国时各种野路子致富方式，积攒家业肯定不是靠辛劳和汗水。
反正黄昏之剑的创意总监都说了，这游戏里没好人，人类帝国放其他作品里，简直就是刻板印象的反派，帝国的臣民们也是日常相互倾轧，真正的好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有严重性格缺陷的混球，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于是玩家开始传说，主创团队都是刑满释放人员，当然要鼓吹洗白了。
莫里斯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通风管道，不同于羽管笔号在亚空间静置沉淀过，装满活人的船会让生命维持设施功率全开，因此通风管中气流汹涌，各处滤网上沾满了灰尘。
气流中掺杂着机油、消毒水和汗臭的气息，对于工业世界货架上随时能买到的普通产品而言，除臭并不是标准功能配置，什么往大气循环系统里安装香氛，环绕音响阵列和动力舱阻尼减震器都是星区总督游轮才用得上的高级货，需要向铸造世界专门定做。
好在莫里斯带着他的头盔，挡下了来自下层甲板的恶臭。
虽说人类的感官会钝化持续刺激，闻久了便久居鲍鱼之肆而不知其臭，他也不想遭这罪。
阿斯塔特的头盔可是好东西，不仅防护出众，还内置了强大的鸟卜仪和光学侦测组件，在把所有想得到的功能都集成进去之后，已经没地方装电池了。
好在头盔平时靠背包供电，而人类帝国在装备通用性和兼容性上做得很好，供电口总共就那么几种，因此他在胸前的武装带上捆了个激光步枪的能量弹匣，三个相互连接的转接头串连成黝黑的脐带，一头插在弹匣上，一头插在头盔侧面的检修口中。
这让莫里斯想到了他小时候回老家，他的全息眼镜没电了，而奶奶家里只有旧式连接线，只能靠转接器勉强续命，而且要在客厅里蹲上两个小时。
……当然不可能，莫里斯只充了5%的电就受不了了，下单买了根新线闪送到奶奶家。
在人类的科技素养退化到连按按钮都不太会的第四十个千年，机械教按老人机的规格来制造各种机器的交互界面，像莫里斯这样会用转接头的人，俨然是现代生活的专家。
普通人要是遇上设备停摆，或是word文档排版错乱，第一反应是给它磕头。
民船的建造标准比军舰要低，通风管的宽度也要狭窄得多，身材超过两米二的阿斯塔特不得不蹲下，才能通过管道，好在阿斯塔特就算匍匐前进都比凡人走路要快，倒是没拖累他的行动。
运输船上小几万人，而大部分人都挤在下层甲板，要是换成对船不熟悉的人，可能会在各种死胡同和环形通道里迷路半天。
莫里斯对民船并不怎么熟悉，玩家都希望自己活跃的舞台华丽地像哥特式大教堂，当他们在彩绘玻璃和巨型圣像之下殴打boss时，背景还要有管风琴伴奏。
挤满穷人的脏兮兮民船不符合玩家们的期望。
美术组也不希望自己年终总结上说“今年一共做了两百个贫民窟，为三千个首陀罗画了人物原画。”，对于这种大部分玩家都不在乎的区域，黄金王座和业界其他公司一样，会用ai生成的内容填充，批量产生的npc会在随机生成的地图中像真人一样行动。
这并不意味着黄金王座造出了强人工智能，只是脚本写得足够丰富详细。黑子们说，黄金王座把npc的行为外包给了印度人，你热爱的天使姐姐安吉列丝其实是个叫拉杰尔的旁遮普人，祖上住在班加罗尔。
火星的十五年义务教育让全民都拥有基本逻辑思维，这种黑料完全站不住脚，玩家一次性要和那么多npc互动，什么雅利安超人能扮演几百个角色的，隔壁龙与地下城那桌都快馋哭了好吗？
不同于傻逼地球人全球几十亿人凑不出半个妈，天天在自家局域网上相互网暴，线上吵不过就提着枪顺着网线找过去，作为“清教徒”之后，火星的作风还是很严谨的，哪怕是游戏也遵循理性之美。
作为一条航行在深空中的大船，水密隔舱是很基础的东西，哪怕是民船，全船也会细分为多个舱段，只用最低限度的管道和舱门相互连接。
抗损性要求每个舱段都有独立运行的生命维持设施，相互之间的通风管道只有必要的交联。
而几万名船员已经相当于火星上的小城市，火星都不见得人人平等，在水手谷，有人住着带电磁护盾和独立反流星炮的大别墅，有人和自家的狗挤一个地下车库，黑暗的第四十个千年自然只会更糟。
下层甲板塞着的都是水手中的“下等人”，然而下等人之中也是自然分层的，没有编制的契约工会睡在犄角旮旯里，用一条破毯子充当床铺，白天则用它们包着自己的所有财产。
海员和干练海员们会挤在专门的兵舱中，他们至少能得到一张吊床，如果运气好，能轮到用铁板或是木板做成的，真正的床。
而负责带领他们的领海员们，通常能享受到用铁皮围成的独立单间，虽然按陆地上的标准依然很简陋，依然是下层甲板中身份的象征。
这层甲板由一帮军官负责发号施令，他们都是从底层海员中提拔起来的士官，最后，两位少尉或是准尉则是行走于他们之中的半神，除非船长脑抽跑到下层甲板来，否则他们的命令会被不折不扣的执行。
他们的权力不仅来自肩章和手枪，还来自每条船都有的水兵队，这些猎犬会镇压一切哗变，并把抗命者丢出气闸。
军官和水兵们住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和猪猡们共用一个循环系统。
因此莫里斯在抵达那个安装着空间香氛、环绕音响的舱段时，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