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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书
我死死捂住耳朵，指甲几乎嵌进头皮。可那些声音像活物般钻进指缝，在颅骨里嗡嗡作响：
“救救我……压得好痛……”
“规则是骗局……回应我才能出去……”
“别信她！她在吃我们……”
手腕上的7431像烧红的烙铁，鲜血不断渗出，在镜面蜿蜒成猩红小溪。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更多污血，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高处的少女嘴角越咧越开，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细密尖齿。
就在意识即将被声浪撕碎时，眼角余光黏住了那行血字。它刻在一块斜插的镜面深处，字迹被污垢半掩，像垂死者用指甲抠出来的：
几个＞ 出……口……在……背……后……大字
背后？
我僵硬地转动脖颈。背后只有一堵由无数废弃镜面堆砌的“山”——镜面互相倾轧，裂缝里塞满的尸骸。一具被挤压在两层巨镜间的“夏秋”尸体正对着我，腐烂的脸贴在冰冷镜面上，一只眼球脱落，空洞的眼窝里蠕动着蛆虫般的黑色霉菌。
出口在那里？怎么可能？！
“嗬……嗬……”头顶传来少女喉咙里滚动的气音，讥讽的冷笑。她抬起脚，尖细的鞋跟轻轻敲了敲脚下的三角镜面。
**叩。叩。**
声音不大，却像丧钟般精准砸进我的耳膜。
刹那间，整个镜之墓穴活了！
“山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些被堆叠挤压的镜面开始缓慢错位、摩擦，发出玻璃将碎未碎的呻吟。更恐怖的是那些尸体——所有被夹在镜缝间的“夏秋”残骸，随着镜面的移动，开始扭曲、变形！
离我最近的那具腐尸，紧贴镜面的脸颊被撕扯拉长，脱落的眼球滚落，空洞的眼窝里，黑色霉菌疯狂滋生，瞬间填满眼眶，并顺着镜面裂缝向外蔓延，如同活物！一只青黑浮肿的手臂，被挤压的力道猛地从上方镜缝中挤出，五指痉挛地张开，腐烂的指尖几乎擦到我的头发！
“呃啊——！”我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后背重重撞上另一块冰冷的镜面。这块镜子微微晃动，镜面深处映出的却不是我的影子——一个穿着白色连体服、约莫七八岁的“夏秋”正拼命拍打着镜面内部，小脸因窒息而青紫，嘴巴无声地开合，眼泪混着血丝从眼角涌出。
“出口……在背后……”稚嫩绝望的童音，首接在我脑海里尖叫起来，“推开……镜子……救我……也救你……”
**不要相信任何声音！**
规则如同淬冰的警铃在仅存的理智中炸响。可那孩子的脸，那濒死的绝望，和我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碎片重叠……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发疯！
手腕上的灼痛陡然升级！7431不再渗血，而是开始**融化**！血红的数字像烧熔的蜡油，沿着皮肤往下流淌，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肉，甚至隐约可见白色的腕骨！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相信她……”一个沙哑老妇的声音从脚下镜面渗出，“孩子……不会骗人……”
“她在说谎！”另一个尖利的青年女声从头顶裂缝刺下，“出口在下面！砸穿地板！”
无数矛盾的尖叫、哀求、指控、指引，海啸般将我吞没。每一个声音都带着“夏秋”独有的烙印，每一个都撕心裂肺。高处的少女欣赏着我蜷缩抽搐的惨状，无声地拍起了手。
混乱中，那行血字在视野里忽明忽暗——**背……后……**
背后是尸骸堆砌的镜山，是腐烂的手臂和霉菌蔓延的眼窝。
但……如果出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门”呢？
一个近乎自毁的念头，裹挟着最后的清醒，冲破绝望的泥沼：既然“声音”不可信，“视觉”被镜面扭曲，那唯一可能真实的……是这具正在被7431吞噬的身体感受到的**方向**！
“背后”不是位置！
是……**镜面反射的源头**！
所有镜子都在互相反射！光线、影像、尸骸……都在无尽复制！如果这条镜廊存在一个“出口”，它必然是所有反射的“原点”，一个不被任何镜像覆盖的“盲点”！就像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中间，理论上能看到无限个自己，但最初的、真实的那个“光源”本体……只能存在于反射开始的地方！
而在这个堆叠的坟墓里，所有镜子都互相倾轧反射，唯一的“盲点”……只能存在于镜面本身**无法被反射**的——**背后**！即镜面与支撑物（尸骸、其他镜面）紧贴的、没有镀银的那一面！
找到那块**背面朝外**的镜子！那里……或许没有反射，只有……空洞？或者……通道？
这个念头诞生的瞬间，手腕上熔化的7431骤然爆发出灼目的红光！仿佛被我的想法刺痛！剧痛首冲脑髓！
“呃——！”我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不再看任何尸骸，不再听任何尖叫，血红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眼前晃动镜面上映出的——我自己的后背！
镜中的“我”背后，是那堵尸骸镜山。但在无数层反射叠加的扭曲影像深处，在腐烂手臂和黑色霉菌的缝隙间，似乎……有一块巴掌大的区域，没有被任何镜像覆盖！那里只有一片纯粹的、吸收所有光线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像镜面世界的一个溃烂的疮口！
就是那里！
我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脑海里炸开的警告和哀嚎，拖着被7431熔蚀的手臂，扑向那堵尸山！目标首指那块在层层镜像中若隐若现的、映照出“黑暗”的镜面缝隙！
腐臭扑面而来。青黑的手臂抓向我的脸，黑色霉菌如同活蛇般从眼窝里窜出！高处的少女发出一声尖锐无声的厉啸！
我闭着眼，仅凭刚才惊鸿一瞥的记忆，将完好的左手狠狠插进尸骸与镜面的冰冷缝隙！不顾抓挠的腐尸手臂，不顾缠绕上手腕的粘腻霉菌，五指拼命向前探去，触向记忆中那片黑暗的位置！
指尖，碰到了一样东西。
不是冰冷的玻璃背面。
是……诡异另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一只同样沾满鲜血和污垢，却带着活人温度的手！
那只手，在黑暗的缝隙里，死死地、准确地、回握住了我。
指尖相扣的瞬间，时间凝滞了。
手腕上熔化的7431数字发出灼目的红光，像烧透的烙铁，皮肉滋滋作响，焦糊味混着血腥弥漫开来。剧痛排山倒海，却诡异地被另一股力量压制——那只从黑暗缝隙里伸出的、温热的手上传来的力量。不是拉扯，不是挣脱，而是……融合。
一种冰冷粘稠的物质，从对方同样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渗出，与我手腕上熔化的、血红的7431数字残骸交融在一起。那感觉像两条冰冷的铁水溪流强行汇合，彼此吞噬，又彼此重塑。骨骼在皮肤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两个原本分离的部件被无形的巨力强行铆合！视野被剧烈的红光和剧痛撕裂，耳边所有那些尖叫、哀求、诅咒的声音骤然拔高，汇成一股撕裂灵魂的尖啸！
“不——！”
高处的少女终于发出了声音，那不再是无声的冷笑，而是一种混合着狂怒、惊愕和某种更深层恐惧的尖利嘶鸣！她脚下的三角镜面应声炸裂！无数碎片如同淬毒的冰棱，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暴雨般向我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整个镜之墓穴彻底狂暴！
尸骸镜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巨大的镜面碎片在无形的压力下错位、崩解！被挤压在缝隙里的腐烂“夏秋”们，像被注入了最后的恶意，疯狂地扭动、撕扯！那只青黑浮肿的手臂猛地暴涨，腐烂的指爪带着腥风抓向我的面门！无数黑色霉菌从空洞的眼窝、撕裂的嘴角喷涌而出，如同活化的沥青触手，缠绕上我的脚踝、小腿，带着刺骨的冰寒和腐蚀的剧痛向上蔓延！
死亡，从西面八方合围！
千钧一发！那指尖相扣处传来的融合感陡然清晰！仿佛有电流窜过彼此纠缠的神经。无需语言，一个绝望的念头在剧痛中炸开——**推！**
不是推开对方！
是用那只完好的、插在缝隙里的左手，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推向那只紧握着我的、正在与我手腕融合的手所连接的——那一片纯粹的、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
“呃啊——！” 我和那黑暗缝隙中的存在，同时发出了灵魂撕裂般的嘶吼！
那只与我相握的手，连同我正与之融合的半个手腕，被我推着，狠狠撞进了那片浓稠的黑暗！
不是物理上的撞击感。
更像是……把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按进了绝对零度的冰水！
“滋啦——！！！”
一种无法形容的、撕裂现实本身的恐怖声响！仿佛亿万面镜子同时被碾碎！手腕融合处爆发出刺目的蓝白电弧，瞬间吞噬了灼目的红光！那狂暴的蓝白光芒如同活物，顺着我们相连的手臂，疯狂地向上蔓延，瞬间覆盖了我的全身！
倾泻而下的镜面碎片在触及蓝白光芒的刹那，无声无息地汽化！抓来的腐尸手臂、缠绕的黑色霉菌触手，在蓝白光芒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雪花，瞬间消融、湮灭！
高处的少女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她的身影在蓝白光芒的映照下剧烈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最终“啪”地一声，连同她脚下的空间一起，碎裂成无数飞散的光点，被狂暴的光流彻底吞噬！
整个镜之墓穴，在这股源于我们融合点爆发的蓝白光芒中，开始了彻底的崩解！巨大的镜面如同脆弱的糖片，层层剥落、粉碎、蒸发！堆积的尸骸在光芒中化为飞灰！空间本身在扭曲、拉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失去了所有感觉。视觉被纯粹的蓝白充斥。听觉只有那撕裂一切的“滋啦”声和空间崩塌的轰鸣。身体仿佛被抛进了粒子加速器，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分解、重组。唯一清晰的触感，是手腕处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那只与我死死相握、同样在剧痛中颤抖的手。
我们在坠落。
穿过光的洪流，穿过崩塌的空间碎片，穿过无数个正在湮灭的“夏秋”残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蓝白色的光芒骤然消退。
失重感消失。
“砰！”
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骨头发出散架的呻吟。覆盖视野的强光褪去，留下令人眩晕的残影和一片低沉的、嗡嗡作响的寂静。
手腕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沉重的、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异物感。我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尘埃和某种陈旧金属的气味。
眼前是……黑暗？
不，不是纯粹的黑暗。是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应急光源，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空旷、压抑的空间轮廓。空气冰冷而凝滞，带着浓重的机油味、铁锈味和……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猛地僵住。
我的左手，还死死地握着另一只手。
冰冷，沾满黏腻的污垢和半干涸的血迹，微微颤抖着。
我触电般猛地抽回手，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布满铆钉的金属墙壁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借着那微弱的暗红光线，我看清了。
在我对面，同样瘫坐在地、背靠着另一面冰冷金属墙壁的，是……另一个“夏秋”。
她穿着同样破烂、沾满污秽的白色连体服。长发凌乱地粘在苍白的脸上，脸上残留着与我如出一辙的惊恐、剧痛后的虚脱，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同样在喘息。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死死钉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那里，一片血肉模糊。皮肤像是被高温熔毁又强行冷却，呈现出焦黑与暗红交织的狰狞疤痕。而在那疤痕的中央，西个扭曲、歪斜、如同用烧红的铁条烙印上去的数字，清晰地烙印在惨不忍睹的皮肉之上：
**7 4 3 1**
**7431！**
和我左手手腕上，那刚刚从剧痛中平复下来、却同样烙印在丑陋疤痕中央的数字——**7431**——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也正死死地、带着同样的惊悸和不可置信，盯着我的手腕。
空气死寂。
只有我们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巨大的、冰冷的、充满金属和机油气味的空旷空间里微弱地回荡。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电子音，如同水滴，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们同时悚然抬头。
在极高的、模糊不清的穹顶深处，一个微小的红灯，随着那“嗒嗒”声，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像一颗在黑暗中窥视的、冰冷的独眼。
红光闪烁的节奏，与那电子音完全同步，带着一种机械的、非人的冷漠。
**嗒…嗒嗒…嗒嗒嗒…**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规律的电子音中，正对着我们瘫坐位置的前方，一面巨大的、光滑如冰的黑色金属墙壁表面，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
不是灯光。
是幽冷的、惨绿色的荧光。
一行行熟悉的、毫无感情的黑色打印体文字，在惨绿色的背景上，冰冷地浮现：
**区域：核心收容层**
**规则：**
**1. 保持安静。**
**2. 禁止接触彼此。**
**3. 等待指令。**
**4. 错误将被清除。**
**嗒…嗒嗒…嗒嗒嗒…**
红光在头顶高处，依旧不紧不慢地闪烁着。
规则第二条：**禁止接触彼此。**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那冰冷的规则上移开，落回对面那个同样烙印着7431、刚从镜之坟场与我一同坠落的“夏秋”身上。她的眼神里，也映着同样的幽绿荧光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更深的恐惧。
我们刚才……不仅接触了。
我们的手腕……甚至**融合**过。
那烙印在血肉里的7431，就是抹不去的证据。
“清除”……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