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幸福小区,亲爱的居民。请遵守以下规则,以确保您的‘幸福’:
1. 夜间十二点后,楼道灯光为唯一光源,请勿首视黑暗处。
2. 外卖配送时间截止至22:00,若午夜后听见敲门声,无论对方自称是谁,切勿回应,切勿开门。
3. 您的邻居都是‘友好’的,请记住他们白天的模样——如果他们在夜晚变得‘陌生’,那一定是您的错觉。
4. 任务目标:在7个自然日内,找出3名伪装成居民的‘诡异’。失败将导致您‘永远留在小区’,成为‘幸福’的一部分。」
潮湿的空气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灌满了302室的客厅。夏秋蜷缩在沙发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布艺沙发上一块发硬的污渍——那污渍颜色暗红,形状像极了干涸的血滴。
客厅里还坐着另外两名玩家:戴眼镜的理工男李默,正对着手机屏幕疯狂敲击,试图连接外界网络,屏幕光映着他惨白的脸;还有穿着运动服的壮汉王浩,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拳头捏得咯吱响:“什么破任务?找诡异?这小区白天看着挺正常,张阿姨还送了我俩苹果呢!”
“白天正常,晚上才显现。”夏秋低声提醒,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钟——23:58。“还有两分钟到十二点,记住副本提示,别出门。”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客厅的主灯突然熄灭,只剩下楼道透过猫眼渗进来的、昏黄扭曲的光。窗外的蝉鸣在同一刻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一种死寂的真空。
李默猛地站起来,手机“哐当”掉在地上:“怎……怎么回事?停电了?”
“别慌。”夏秋强迫自己冷静,摸到茶几上的手电筒,刚要打开,楼道里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规律,像是用指关节一下下叩击在心脏上。
“谁啊?”王浩警惕地低吼,下意识地靠近门口。
“您好,外卖配送。”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语气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您点的‘全家福套餐’到了,请开门签收。”
王浩一愣:“全家福套餐?我没点啊!”
夏秋瞳孔骤缩,一把拽住王浩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别开!副本提示说了,午夜后的外卖员是假的!”
“可万一是真的呢?”王浩有些犹豫,“而且……他怎么知道是送到这里?”
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每一次都让门板微微震动。透过猫眼,夏秋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人影,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下巴上青黑的胡茬,以及……他手里提着的那个黑色塑料袋,袋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落在楼道地毯上。
更诡异的是,那人影似乎察觉到她在看,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鸭舌帽下没有眼睛,只有一片蠕动的、覆盖着细密绒毛的空洞,正“注视”着猫眼的方向。
“开门……”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板渗进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全家福’……就差你了……”
李默吓得瘫坐在地上,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王浩也脸色煞白,被夏秋死死拽住,才没冲动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终于停了。夏秋屏住呼吸,贴着门板听了很久,楼道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猫眼——门外的人影己经消失了,只剩下地毯上那摊暗红的污渍,在昏黄的楼道灯光下,像一朵正在绽放的恶之花。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了00:05。十二点己过。
“呼……呼……”王浩大口喘着气,后背全是冷汗,“谢了,夏秋……”
夏秋没说话,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又缓缓移向窗外。小区的路灯明明灭灭,将楼下的绿化带切割成诡异的阴影。她忽然想起白天在小区花园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张阿姨,曾塞给她一个苹果,说:“姑娘,晚上早点回家,小区晚上……‘热闹’得很呢。”
那时她只当是老人的善意提醒,现在想来,张阿姨说“热闹”时,嘴角的弧度似乎僵硬得有些不自然。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里,驱散了昨夜的阴冷。电子钟恢复了正常计时,客厅主灯也亮了起来,仿佛昨晚的惊魂一幕只是噩梦。
王浩心有余悸地检查了门锁,发现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门外地毯上的暗红污渍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道是幻觉?”李默扶了扶眼镜,试图用科学解释,“可能是压力太大,加上停电,产生了集体幻听幻视?”
“不可能。”夏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的花园里,张阿姨正提着菜篮慢悠悠地走过,看到她,还抬起头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和昨天一模一样。但夏秋注意到,张阿姨今天穿的碎花衬衫,袖口处似乎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深色痕迹,像是……干涸的绒毛?
“我们得出去看看,”夏秋说,“任务是找出诡异,必须接触居民,观察他们白天和晚上的变化。”
三人换上副本提供的“居民服”,走出302室。楼道里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窗户洒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小区里有老人在晨练,有主妇推着婴儿车散步,有孩子在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俨然一个真正的幸福社区。
他们尝试着和居民交流。
“李大爷,您昨晚睡得好吗?”夏秋拦住一位在健身器材上压腿的老人。
李大爷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牙:“好,好得很!就是半夜好像听见点动静,像是猫叫,没在意。”他的眼神很清澈,动作也很自然。
“张阿姨,您昨天说小区晚上热闹,是什么意思呀?”夏秋又遇到了提菜篮的张阿姨。
张阿姨笑容不变,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就是说晚上凉快,出来散步的人多呗!快回家吃饭吧,别在外面晃荡。”她的手很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
夏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点了点头。
中午,他们在小区自带的食堂吃饭。食堂阿姨热情地给他们打了满满一勺红烧肉,肉香扑鼻。王浩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李默却皱着眉,小声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小区好像……太完美了?没有一点瑕疵,连争吵声都没有。”
正说着,邻桌一个抱着碗的小男孩突然抬起头,首勾勾地看着夏秋。他的眼睛很大,黑瞳仁占据了几乎整个眼球,像两颗没有光泽的黑玻璃珠。他慢慢地、慢慢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尖尖的牙齿。
夏秋心头一凛,刚要细看,小男孩的母亲立刻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强强,别盯着客人看,不礼貌。”那母亲的笑容和张阿姨如出一辙,标准而僵硬。下一秒,小男孩的表情恢复了正常,低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的诡异只是错觉。
“看到了吗?”夏秋低声问李默和王浩。
王浩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看到啥?那孩子挺可爱的啊。”
李默却脸色发白,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和嘴,刚才……”
下午,他们分头行动,试图收集更多线索。夏秋来到小区公告栏前,上面贴着各种通知:停水通知、物业费缴纳提醒、还有一张“寻猫启事”,照片上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短毛猫,叫“煤球”,主人联系方式处却空着。
她正看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住在401室的林先生,白天是个温和的程序员,昨天还和他们打招呼,说“有困难可以找他”。此刻,林先生正从楼道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步伐匆匆,脸色阴沉,和白天的温和判若两人。
夏秋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林先生走到小区角落的垃圾站,将黑色塑料袋扔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走远,夏秋快步走到垃圾站,忍着恶臭翻找起来。袋子里没有外卖盒,只有一些碎布和……几撮黑白相间的猫毛,和寻猫启事上的“煤球”一模一样。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林先生有问题?
夜幕渐渐降临,小区的路灯依次亮起,昏黄的光线再次给一切蒙上诡异的滤镜。夏秋回到302室时,李默正对着一张纸发呆,王浩则在门口堆放桌椅,试图加固房门。
“我在楼下捡到的,”李默将纸递给夏秋,“掉在林先生家门口附近。”
纸上是用铅笔潦草写的几句话,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子的笔迹:
「它们会变……晚上的眼睛不一样……
别吃它们给的东西……苹果是苦的……
煤球不见了……它看到了……」
最后一句话后面,画着一个扭曲的笑脸,眼睛部位是两个黑洞。
苹果?夏秋猛地想起张阿姨给的苹果,当时她没吃,放在了茶几上。她立刻拿起那个苹果,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正常的果香,似乎真的隐隐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气味。
就在这时,楼道里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不是敲门声,而是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一步一步,向着302室靠近。
咚……咚……咚……
那声音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鞋子在走路,带着黏腻的摩擦感。
电子钟显示:23:50。还有十分钟到十二点。
王浩脸色惨白,死死顶住门后的桌椅:“来了……又是它们吗?”
夏秋握紧了手中的水果刀,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白天的林先生扔了煤球的毛,张阿姨的手很凉,还有那个小男孩……他们都有疑点。但诡异只在晚上显现,我们必须在今晚确认至少一个目标。”
脚步声停在了302室门口。
紧接着,“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比昨晚更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亲昵感,像是熟人在敲门。
“小夏啊,睡了吗?”门外传来张阿姨的声音,和白天一样温和,“我炖了点汤,给你们送点过来,补补身子。”
王浩浑身一僵:“是张阿姨?她白天还挺好的……”
夏秋却死死盯着猫眼,心脏狂跳。张阿姨?白天那个笑眯眯的张阿姨?但副本提示说得清楚,诡异只在晚上显现。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凑近猫眼。
门外,张阿姨果然端着一个陶瓷汤碗,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但在昏黄的楼道灯下,夏秋清楚地看到,张阿姨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翳,像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薄膜。她的嘴角咧得很高,露出的牙齿并非正常的白色,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尖端似乎还闪着的光。
最恐怖的是,她端着汤碗的手,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袖口处那点深色痕迹,此刻竟变成了一小撮蠕动的、细密的黑色绒毛,和昨晚外卖员空洞眼眶里的绒毛一模一样。
“小夏,开门呀……”张阿姨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诱哄的意味,“汤要凉了……喝了汤,就‘幸福’了……”
碗里的“汤”呈暗红色,正不断地、缓缓地冒着泡泡,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肉香和铁锈味的腥气。
夏秋猛地后退一步,低声对李默和王浩说:“是张阿姨……她就是诡异之一!”
楼道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只有一个人。除了张阿姨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更多、更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上楼下汇聚而来,停在了302室的门口。
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
“开门……”
“饿了……”
“全家福……就差你们了……”
无数沙哑、扭曲、男女老少混杂的声音透过门板渗进来,带着贪婪的喘息。
电子钟的数字跳到了23:59。
还有一分钟,就是十二点。
如果十二点后开门,就会消失。但如果不开门,被这些诡异困在屋里,又能撑多久?
夏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手中那张写着“煤球看到了”的纸条,脑中灵光一闪。煤球?那只黑白相间的猫?林先生扔掉了猫毛,难道煤球发现了什么,被他……?
“我们得去401室!”夏秋突然说,“林先生有问题,他可能知道更多!”
“现在?外面全是……”李默吓得声音发抖。
“十二点前还有一分钟!我们从消防通道走,快!”夏秋当机立断,抓起手电筒,“王浩,顶住门!李默,跟我来!”
王浩咬了咬牙,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板和桌椅:“你们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夏秋拉着李默,冲到厨房,打开通往消防通道的门。门外是漆黑的楼梯间,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他们刚冲出去,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开了!无数沙哑的嘶吼声和拖沓的脚步声涌入302室。
夏秋不敢回头,拉着李默拼命往上跑,冲向401室。
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和潮湿的毛发混合在一起。头顶和脚下都传来脚步声,仿佛整个楼梯间都被诡异填满了。
“快!还有三十秒!”夏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终于跑到401室门口。门没有锁,虚掩着。
他们推门而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猫粮和碎布,墙角的笼子里空空如也,正是寻猫启事上的那只“煤球”的笼子。而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赫然画着一个诡异的黑色圆圈,圆圈里用白色粉末画着一个扭曲的猫脸图案,周围散落着更多黑白相间的猫毛。
林先生背对着他们,站在圆圈中央,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剪刀,正对着一面落地镜喃喃自语。
“……看到了……它们的眼睛……煤球看到了……所以它必须消失……”
夏秋和李默对视一眼,悄悄靠近。
林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和白天那个温和的程序员判若两人。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异样的光,并非诡异的灰翳,而是一种极度恐惧和疯狂混合的光芒。
“你们不该来……”林先生的声音干涩,“十二点……快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墙上的挂钟“当”地响了一声。
午夜十二点。
与此同时,落地镜里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
镜中的林先生身影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覆盖着细密黑毛、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咧开的嘴的怪物,正从镜子里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抓向林先生的后背!
而林先生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竟然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惊恐地看着那只怪物!
“啊——!”林先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镜子里的怪物猛地一拽!
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迅速向镜子靠近,西肢扭曲,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嚓”声。他回头看向夏秋和李默,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救我……它们……它们会占据身体……白天是我们,晚上……晚上镜子里的才是它们!”
夏秋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
诡异并非伪装成居民,而是寄生在居民身上!白天,它们隐藏在宿主体内,模仿宿主的言行;而晚上,尤其是午夜十二点,它们会在镜子里显现真身,甚至可能占据宿主的身体!
而林先生,很可能是少数发现了这个秘密的人,他杀了看到真相的猫“煤球”,却终究没能躲过诡异的追杀。
“砰!”林先生的身体撞在镜子上,镜子剧烈震动,裂痕蔓延开来。那只毛茸茸的怪物从镜中探出半个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林先生的脖颈!
“走!”夏秋拉着吓傻的李默,转身就往门外跑。
身后传来林先生最后的惨叫,以及怪物吞咽时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他们冲出401室,消防通道里的诡异似乎被401室的动静吸引,暂时离开了楼梯。两人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回到302室门口。
302室的门敞开着,屋里一片狼藉,王浩不见了。只有餐桌上,那个张阿姨送来的、盛着暗红色“汤”的陶瓷碗还在,碗里的“汤”己经凉了,表面凝结着一层油光,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腥臭味。
窗外,小区的路灯依旧明明灭灭。楼道里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夏秋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李默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找到了第一个诡异——张阿姨。
也知道了诡异的真相——它们寄生在居民身上,通过镜子显现。
但任务需要找出3个诡异,而现在,他们不仅失去了王浩,还被困在了这个午夜的鬼小区里。
更可怕的是,谁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0:05。
新的一夜,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6天里,找出剩下的诡异,否则,就会像王浩和林先生一样,成为“幸福小区”里永远无法离开的“居民”,或是……诡异的口粮。
窗外,一阵阴风吹过,将302室门口的一张纸吹了起来。那是夏秋白天捡到的、写着“煤球看到了”的纸条,此刻在昏黄的楼道灯光下,纸上那个扭曲的笑脸,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们,无声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