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惊悚游乐场

我盯着掌心发烫的门票，裂痕在“奇幻星空游乐场”字样上蜿蜒，竟拼成条微小的鱼尾纹——和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防伪标记一模一样。入口处的检票员戴着兔子头套，手指关节处的皮肤像风干的皮革，撕下副券时特意避开了票面上的第7个星星图案。

“请保管好您的腕带，中途离场会被取消资格哦。”他递来的蓝色腕带在阳光下泛着鳞片般的光泽，扣紧时我听见极轻的齿轮转动声，腕带内侧用血迹印着小字：“不要乘坐编号含7的设施，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木马装饰。”

旋转木马区的音乐盒跑调得厉害，《致爱丽丝》的旋律里混着指甲抓木板的声响。十二匹木马围着中心柱旋转，每匹的鞍具颜色都在缓慢变化：纯白、猩红、墨绿，唯有7号木马始终是渗血的肉色，鬃毛是真实的人类头发，发尾还沾着蓝色腕带的碎片。

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抱着检票夹站在阴影里，他的皮鞋跟是马蹄形状，每次踱步都会在地面留下血脚印。当我的视线扫过7号木马时，他突然露出笑容，嘴角裂到耳根：“小姐需要帮您选马吗？第七匹是最新款哦，坐上去能梦见最想见的人。”

我摸到口袋里从动物园带出的薄荷糖——此刻糖纸图案变成了旋转木马，但所有木马的眼睛都是空的。员工守则（虽然这里应该叫游客须知）第3条在记忆里浮现：“当工作人员主动推荐特定设施时，立即检查腕带是否渗血，若否，用薄荷糖擦拭左眼。”

腕带没有渗血，但7号木马的鬃毛突然动了，某缕头发缠上我的指尖，传来体温。我猛地用薄荷糖擦左眼，视野瞬间扭曲——旋转木马的中心柱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游客的名字，最新的一行是我室友的笔迹，后面跟着编号777。

“选三号吧，白色的马看起来更安全。”旁边穿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拽了拽我衣角，她的腕带是血色的，指甲缝里卡着木屑，“昨天我妈妈坐了七号，现在她的头发长在木马尾巴上了。”她说话时，身后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用镊子往7号木马鞍具里嵌指甲，每片指甲都刻着游客腕带的编号。

旋转木马突然加速，音乐盒发出玻璃爆裂的尖响。我抓住三号木马的缰绳，触感像人类的手腕，缰绳末端竟长着脉搏跳动的血管。小女孩爬上旁边的五号木马，她的黄色裙摆扫过木马腹部时，我看见木质躯干上缝着半张游乐园地图，标记着“禁区：午夜检修通道”的位置，图标正是条鱼尾。

红色制服管理员开始绕圈敲打铜铃，每敲七下，7号木马的眼睛就会亮起血光。我发现所有正常木马的鞍具都在第7次旋转时短暂变成肉色，唯有三号始终纯白——首到第六圈结束，我的腕带突然渗出蓝色液体，在木马腹部晕染出“7”的形状。

“第七次心跳要开始了哦。”小女孩突然转头，她的瞳孔变成了木马瞳孔的形状，嘴角咧开露出木屑，“妈妈说过，当腕带渗蓝，就要把自己的恐惧喂给七号。”她指向中心柱，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投币口，投币口上方用睫毛拼成小字：“投入恐惧可换生存，说谎者会被拔掉舌头。”

我摸向口袋里的美工刀，指尖触到坚硬的东西——是从动物园带出的、王姐尾鳍上的鳞片，此刻鳞片表面浮现出游乐场地图的背面，用血迹标着：“旋转木马区的真相在马厩，管理员的红色制服是用游客腕带编织的。”

第七次铃声响起时，7号木马突然脱离队列，鞍具上的肉色表皮裂开，露出里面嵌满牙齿的空腔。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马蹄跟踩住我的裙摆：“小姐的腕带显示您还没选择设施，根据规则，未体验者会被送去检修通道哦。”他的检票夹里掉出张照片，是我在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倒影，正坐在7号木马上，腕带编号是777。

小女孩的五号木马突然转向我，她的身体像木偶般僵硬，手臂指向旋转木马后方的马厩：“那里有没编号的木马，骑上去就能看见真实的规则！”她说完这句话，整个身体突然裂成木屑，腕带飞向7号木马，被牙齿空腔一口吞下。

我冲向马厩时，红色制服管理员的马蹄声在身后逼近。马厩里弥漫着防腐剂的气味，十二匹未上漆的木马整齐排列，每匹的腹部都开着抽屉，里面装满了游客的随身物品：带血的工牌、融化的薄荷糖、刻着鱼尾的戒指——首到我拉开第七个抽屉，里面躺着半张游客须知，背面用睫毛膏写着：

“1. 旋转木马的编号每12小时重置，7号永远对应最新入场的游客。

2. 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是活了三十年的木马精，他的心脏在中心柱的投币口内。

3. 当你看见木马的眼睛转动，立即用自己的血在鞍具画叉，否则会被抽取记忆。”

身后传来皮革撕裂的声响，管理员的兔子头套掉在地上，露出底下木马雕刻的脸，眼睛是两枚生锈的螺丝钉。他举起检票夹，金属尖端滴着蓝色液体：“小姐偷看了马厩的秘密呢，现在需要把您的记忆喂给七号——”

我握紧美工刀划向掌心，鲜血滴在七号木马的鞍具上，画叉的瞬间，整个旋转木马区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我听见无数咀嚼声，还有小女孩的声音从中心柱传来：“夏秋姐姐，把您的腕带扔进投币口！编号777的秘密在过山车区的云霄飞车日志里——”

灯光亮起时，红色制服管理员不见了，7号木马的鞍具恢复成木质，鬃毛上的人类头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在动物园丢失的尾戒，正挂在马耳朵上。腕带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内侧的小字更新为：“通过旋转木马区可获得‘恐惧豁免权’，但每次使用会在眼瞳留下木马纹。”

我摸向眼睛，指尖触到眼尾细小的木纹，这时才发现马厩的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最近的一条是今天，后面跟着我的名字和“7号候选人”的字样。而在更久远的刻痕里，我看到了动物园后勤主任的名字，旁边标着“第100次重置，成功转化为木马管理员”。

走出马厩时，旋转木马区的音乐盒恢复了正常旋律，但每小节末尾都藏着压抑的啜泣。远处的过山车正在倒着运行，轨道上闪烁的灯光组成“777”的数字，而在过山车的终点站台，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给每个下车的游客拔牙，他们的工作服上印着和动物园黑衣倒影相同的鱼尾标记。

腕带突然震动，浮现出半透明的游客须知：“接下来请前往‘云霄尖叫过山车’，请遵守以下规则：

1. 上车前必须在检票口领取微笑贴纸，全程保持笑容，否则会被卸下座椅。

2. 不要回应任何从轨道下方传来的呼唤，即使是你认识的声音。

3. 过山车倒行时，数清经过的骷髅头灯数量，若为7盏，立即咬住舌尖首到出血。”

我摸向口袋里的鳞片，这次鳞片表面浮现出过山车的图案，过山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上，清晰印着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穹顶裂痕形状。而在过山车的起点，穿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微笑贴纸走向我，他的嘴角用线缝成永久的笑容，贴纸边缘渗着和我腕带相同的蓝色液体。

当我接过贴纸时，突然听见轨道下方传来室友的哭声：“夏秋！别坐过山车，他们在收集会恐惧的人类眼球——”穿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突然掐住我手腕，他的指尖变成了金属钩子，微笑贴纸强行贴在我嘴上：“这位游客的笑容不够标准呢，需要我们帮您调整一下吗？”

过山车的提示铃响起，我看见第一节车厢的编号是77，而最后一节车厢的座位上，摆着个眼熟的蓝色薄荷糖铁盒，盒盖上的长颈鹿眼睛，此刻变成了过山车轨道的形状。在跨进车厢的瞬间，我注意到每个座椅的安全杠内侧都刻着小字，最新的一行是：“当你在游乐场看见鱼尾标记，那是动物园的倒影在求救，他们被困在摩天轮的镜像舱里——”

安全杠扣紧的刹那，过山车突然启动，倒行的速度让我后脑勺撞在椅背上。轨道下方的黑暗里，无数双手从土里伸出，每只手的腕带上都印着777，而在第七个骷髅头灯闪过的瞬间，我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不是因为咬舌尖，而是微笑贴纸的胶水正在溶解我的嘴唇，露出底下木质感的皮肤。

停滞在轨道最高点。倒悬的视角里，整个游乐场像被倒置的绞刑架，摩天轮的金属支架正渗出蓝色荧光，每个舱室都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人影——那些人影的脚踝处缠着鱼尾状的锁链，和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倒影 prisoners 如出一辙。

“请乘客保持微笑，检修程序即将启动。”穿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挂在轨道外侧，他的笑脸贴纸己经剥落，露出底下缝合的机械颌骨，“第777位游客需要特别服务哦。”他手中的扳手砸向安全杠的瞬间，我看见他工牌背面印着动物园后勤主任的照片，只是眼睛被挖去， replaced by 旋转木马的螺丝钉。

腕带突然发出蜂鸣，血色渐渐转为透明，内侧浮现出新规则：“摩天轮12号舱是唯一真实舱室，其余均为镜像陷阱；进入时需携带一件‘动物园物品’，否则会被抽取影子。”我摸向口袋里的尾戒，金属表面突然映出过山车轨道的倒影——最后一节车厢的薄荷糖铁盒正在打开，里面不是糖果，而是枚刻着“777”的眼球。

工作人员的扳手卡住安全杠的瞬间，我借力翻向轨道边缘，坠落时抓住了摩天轮的检修梯。铁锈混着薄荷糖的甜腻味钻进鼻腔，梯级上每隔三步就有干涸的血手印，拇指位置都印着鱼尾标记。当我爬进12号舱时，舱门自动上锁，玻璃上的哈气凝结成字：“不要相信舱内的时钟，12点方向藏着游乐场的‘规则漏洞’。”

舱室中央的圆形桌上摆着十二只怀表，指针全部倒转，唯有最中央的骨制怀表显示正常时间，表盖内侧刻着：“每倒悬一次，镜像舱会交换乘客的身份；第七次倒悬时，真实舱室将变成陷阱。”我握紧尾戒，戒面突然映出隔壁舱室的场景——穿蓝色制服的游客正在被自己的倒影撕裂，倒影的嘴角缝着旋转木马的鬃毛。

“欢迎来到‘身份兑换处’。”舱顶的广播突然响起，是陆明的电子合成音，“在动物园没玩够的游戏，在这里可以继续哦。看见桌上的怀表了吗？选择属于你的‘恐惧刻度’，就能知道同伴藏着多少秘密。”十二只怀表突然同时鸣响，我看见10号舱的舱门打开，走出的竟是在动物园“死亡”的王姐，她的鱼尾变成了机械义肢，腕带编号正是777。

“夏秋，别碰怀表！”王姐的机械尾鳍撞向玻璃，她的腹部不再有陆明的工牌编号，取而代之的是游乐场过山车的轨道图案，“这些怀表是用游客的影子做的，上次在动物园你以为我死了？不，我被蒸馏的记忆被用来给摩天轮供能了——”

话未说完，12号舱突然剧烈晃动，倒悬的视角里，舱室天花板浮现出旋转木马的中心柱投影，投币口正在吞噬游客的腕带。我看见王姐的镜像舱里，另一个“她”正捡起骨制怀表，表盘裂开露出里面的薄荷糖纸，糖纸上的长颈鹿眼睛变成了摩天轮的舱室编号。

“第七次倒悬准备就绪。”广播声里混着齿轮摩擦的尖啸，十二只怀表同时指向12点，舱室地板突然透明，下方的维修通道里，无数影子正在攀爬，每个影子的轮廓都是动物园的员工，他们的心脏位置嵌着游乐场的腕带。当尾戒的银光扫过地板时，我看见真实的逃生出口在9号舱方向，而12号舱的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鱼尾状的裂痕。

王姐的机械尾鳍突然断裂，她从破碎的玻璃里塞给我半张游乐园地图，背面用睫毛膏画着：“园长室在摩天轮的轴心，需要用三个‘7号设施’的残留物启动——旋转木马的鬃毛、过山车的微笑贴纸、还有摩天轮的怀表齿轮。”她的指尖在地图上点了三下，我注意到三个标点正好组成鱼尾的形状，而每个标点对应的设施，都是游客消失的高发区。

倒悬的第七次晃动中，舱室的时钟突然正转，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从脚下分离，捡起了骨制怀表。影子的动作和我完全同步，但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露出和陆明一样的尖牙。怀表打开的瞬间，涌出的不是时间刻度，而是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海水，里面漂着室友的工牌，背面写着：“游乐场的腕带其实是倒影枷锁，当编号凑齐三个7，本体就会被强制转化为设施零件。”

“该让你看看舱外的真相了。”影子突然开口，声音是我和陆明的混合体，它指向摩天轮的轴心，那里悬浮着个血肉模糊的球体，表面嵌满了游客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在播放不同的死亡场景，“这就是‘规则聚合体’，用你们的恐惧和谎言喂养的怪物，而你，即将成为它第777颗眼球。”

我握紧尾戒刺向影子的手腕，银色血液溅在玻璃上的瞬间，12号舱的门突然打开。外面的检修梯上，站着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正是动物园蒸馏室的前后勤主任，他的左胸不再有鱼尾标记，取而代之的是游乐场的过山车图案，口袋里露出三颗怀表齿轮，每颗都刻着“7”。

“聪明的选择，用尾戒破坏镜像链接。”他扔来枚生锈的钥匙，钥匙齿纹是旋转木马的鬃毛形状，“去9号舱，那里藏着能对抗规则聚合体的东西——你室友藏在怀表里的最后记忆。不过提醒你，摩天轮每倒悬十二次，所有舱室的规则就会重置，而你，己经用掉了七次机会。”

9号舱的门在钥匙插入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舱内堆满了游客的遗物：带血的工牌、融化的薄荷糖、还有我在动物园丢失的员工守则残页。最中央的金属托盘上，摆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瓶身标签写着：“镜中水——可暂时照出设施的真实形态，代价是失去一只瞳孔。”

当我拔掉瓶塞的瞬间，摩天轮突然发出玻璃爆裂的巨响。倒悬的视角里，所有镜像舱的玻璃同时破碎，无数倒影涌进检修通道，他们的腕带编号都是777，而在这些倒影中间，我看见真正的室友——她没有戴腕带，手里握着从过山车带来的微笑贴纸，贴纸背面用指甲刻着：“他们在收集人类的‘恐惧反应’来维持动物园的镜像系统，游乐场只是中转站！”

后勤主任的笑声从轴心传来，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作无数怀表齿轮：“小夏终于发现了，两个副本其实是同一个实验室的不同分区，动物园的倒影需要游乐场的恐惧能量来维持形态，而你...”他的声音消散前，指向正在融化的规则聚合体，那里浮现出动物园镜像水族馆的穹顶，“作为第777个双料实验体，你的本体和倒影即将完成最终融合，以后你既是人类，也是倒影，永远困在我们创造的规则迷宫里。”

室友突然从检修梯爬上来，她的指尖还滴着过山车的蓝色液体：“夏秋，把镜中水泼向轴心！那是用动物园蒸馏室的眼泪制成的，能溶解规则聚合体的核心——”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被吸入轴心，化作一颗嵌在血肉球体上的新眼球，瞳孔里倒映着我即将泼出瓶子的手。

玻璃舱突然剧烈倾斜，我看见12号舱的影子正在追赶我，而9号舱的出口通向摩天轮的金属支架，那里有个极小的检修口，刻着和动物园员工守则相同的鱼尾防伪标记。腕带此时己经完全透明，内侧最后的规则浮现：“当你同时拥有动物园和游乐场的信物，可启动‘双生副本通道’，但代价是遗忘所有真实记忆。”

手中的镜中水在倒悬中泼向轴心，血肉球体发出玻璃碎裂的尖啸，我看见无数光点从中溢出，正是在动物园和游乐场失踪的游客。影子在触碰到光点的瞬间消散，而后勤主任的齿轮们开始逆向转动，拼出“777次实验失败”的字样。

检修口的门在最后一刻打开，里面是条泛着蓝光的通道，墙壁上交替印着动物园的员工守则和游乐场的游客须知，每条规则末尾都有个正在愈合的鱼尾裂痕。我握紧尾戒和镜中水瓶，跨进门的瞬间，听见摩天轮传来第十二次倒悬的轰鸣，而在通道尽头的光影里，我看见穿黑色制服的自己正背对着我，口袋里露出三颗完整的薄荷糖，糖纸上的长颈鹿眼睛，正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