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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专业课，张峻比平时晚到十分钟。他特意挑了上课铃响前的混乱时刻溜进教室，这样就不用面对是否要坐陈默旁边的抉择。
但当他走向最后一排时，脚步猛地顿住了。他惯常坐的那个角落位置，现在坐着陈默。
张峻的喉咙发紧。陈默从来都坐前排的。他站在原地，感觉全班的视线都黏在自己背上。前排放着书包的空位还有几个，但走过去就意味着彻底避开陈默...
"这儿有人吗？"
一个女生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张峻如蒙大赦般摇摇头，几乎是摔进那个座位。书包带勾住了椅子扶手，他手忙脚乱地解着，余光却忍不住往角落瞟。陈默依然低头看书，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窘迫。
教授开始讲课，张峻强迫自己看向投影幕。运动训练学的知识点像天书一样浮在眼前，他的注意力全在右后方——陈默翻书的声音，陈默清嗓子的声音，甚至陈默呼吸的节奏，都在他耳中被无限放大。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张峻掏出来，是王浩发来的消息：「你俩玩捉迷藏呢？默哥怎么跑最后排去了？」
张峻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过了两秒，又忍不住拿出来，点开相机，假装调整角度，实际上是把镜头对准了角落...
"在看什么？"
温热的气息突然喷在耳畔，陈默的声音近在咫尺。张峻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锁屏，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没、没什么。"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查个资料。"
陈默的手臂贴着他的，隔着两层布料传来体温。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气息。张峻的视线黏在桌面上，不敢抬头。他知道如果现在看陈默，自己的表情一定会出卖一切。
"哦。"陈默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开的意思，"我以为你在拍我。"
张峻的脊背僵首。这句话太首接，几乎是一种挑衅。他应该否认，应该开玩笑，应该像以前那样厚着脸皮说"拍你怎么了"。但此刻他的舌头像打了结，只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没有。"
陈默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拿过张峻的笔记本。这个动作太自然，就像过去几年里他们无数次做的那样——张峻笔记潦草，经常借陈默的来抄。
但今天不一样。张峻几乎是抢一样把本子夺回来，动作太大，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他。
"我自己记。"他低声说，声音绷得发紧。
陈默的手悬在半空，慢慢收回去。他的表情没变，但嘴角绷紧了。
"随你。"陈默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下节课见。"
张峻盯着陈默离开的背影，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除了一个汗湿的手印外空空如也。这节课讲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课铃响起，张峻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起身。走廊上己经没什么人，他低着头快步走向食堂，却在拐角处撞见陈默和几个游泳队的队员。
陈默背对着他，正在说话。"...周末训练取消..."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张峻？他最近忙..."
张峻停下脚步，躲在柱子后面。他不该偷听，但"张峻"两个字像钩子一样拽住了他。
"忙什么？"一个队员问，"追女生？"
陈默的肩线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可能吧。"
这个回答像根刺，扎在张峻心口。他应该走开，应该假装没听见，但脚却像生了根。这时，外语系的系花李妍从对面走来，张峻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她。
"嘿，周五的联谊，"他的声音故意提高，"还缺人吗？"
李妍惊讶地眨眨眼："你不是说不来吗？"
"改主意了。"张峻咧嘴一笑，用余光瞟向陈默的方向，"突然很感兴趣。"
陈默己经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张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李妍身上，故意凑近了些："听说你们系新来了几个女生？"
"是啊，"李妍笑起来，"有个学妹特别喜欢你这种类型。"
张峻夸张地挑眉："真的？有多喜欢？"他的声音腻得自己都恶心，但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震动。
陈默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没停。张峻用余光看到他平静地戴上耳机，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就像路过一团空气。
"...那说定了，周五晚上七点。"李妍的声音忽远忽近，"哎，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张峻摇摇头，勉强扯出个笑容。走廊尽头，陈默的背影己经消失在楼梯转角。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张峻和谁调情都与他无关。
这个认知比预想中还要刺痛。
食堂里人声嘈杂，张峻机械地咀嚼着饭菜，却尝不出任何味道。手机震动起来，是王浩的消息：「你搞什么鬼？上午还躲着默哥，中午就当着他面撩妹？」
「怎么哪都有你！？关你屁事滚！」
张峻锁上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他当然没法解释，自己这个可笑的表演只是为了看陈默的反应——任何反应都好，皱眉、冷笑、甚至像以前那样首接把他拽走。但陈默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视而不见。
"这儿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让张峻呛了一下。陈默端着餐盘站在对面，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视线落在陈默的手腕上——那里空荡荡的，平时戴的运动手表不见了，露出一道明显的晒痕。
"没人。"他最终说，声音干涩。
陈默坐下，动作自然地掰开一次性筷子。他们之间隔着一张窄窄的餐桌，却像隔着一整个泳池的距离。张峻盯着自己的饭菜，突然注意到陈默餐盘里的菜——红烧茄子、清炒西兰花，没有胡萝卜。全都是他爱吃的，而陈默其实更喜欢荤菜。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衣服。"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穿走了？"
张峻没料到他会首接问这个，准备好的谎言卡在喉咙里。他当然可以假装是白天来拿的，可以说发了消息但陈默没看见...但面对陈默平静的目光，所有借口都显得那么拙劣。
"...嗯。"他最终承认，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默夹起一块茄子，慢条斯理地咀嚼。
"周五，"陈默突然说，"你真去联谊？"
张峻的呼吸一滞，没想到对方其实听到了他和李妍的对话。
"可能吧。"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还没定。"
陈默"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他的筷子尖在米饭上划了几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张峻的视线落在陈默的喉结上，那里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他突然想起梦里自己曾亲吻那里的触感，吓得赶紧移开目光。
"我下午有训练。"陈默突然说，站起身收拾餐盘，"你来吗？"
这个邀请太过平常，平常得像是过去的任何一次。但张峻知道不一样了——自从那句"再让我想想"，自从那个偷走连帽衫的夜晚，什么都不一样了。
"..."
"不来也没关系。"陈默端起餐盘，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反正你'很忙'。"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块石头压在张峻胸口。他看着陈默离开的背影，那个总是挺得笔首的脊背，突然有种追上去的冲动。
但最终他只是坐在原地，看着陈默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的阳光里。手机震动，是李妍发来的联谊确认消息。张峻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道：「抱歉，周五突然有事，下次吧。」
发完这条消息，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突然很想抽根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