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棚里污浊的空气被江风撕扯着,金薇薇靠在冰冷的芦席墙上,半阖着眼。
“去找沈家三爷,沈慕霆。”
玉蝴蝶倒抽一口凉气:“沈三爷!”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被对方拒绝的耻辱,那一位可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主。
“你找到他后就说,你是六年前,在圣约翰医院三楼西头靠窗第三间产房生孩子的产妇。当年,你和隔壁床的玛蒂尔达,也就是沈家五爷沈慕辰的洋婆子老婆,同一天生产。”
金薇薇并不将玉蝴蝶瞬间苍白的脸上放在心上,她继续道:“你告诉沈三爷,你当年亲眼所见,玛蒂尔达生下的那个女婴,后腰上有半个暗红色的蝴蝶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
“不,囡囡,这不能随便冒充啊!”玉蝴蝶惴惴不安。
“为什么不能?”金薇薇坐首身体,猛地逼近玉蝴蝶,“反正原本那个孩子也没了,这就是事实!我才是该被接回沈家享福的小小姐!沈慕霆恨他爹偏心,恨长房压他一头,大房的沈见璋随便抱了个孩子回家冒充妹妹,这可是个大把柄,我这个‘沈慕辰亲生女儿’的身份他会感兴趣的!”
她看着玉蝴蝶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用起激将法:“你怕?怕就对了!当年你把那个洋婆子的小孩丢在育慈院门口的时候,怎么不怕?现在,要么按我说的做,我们还有机会夺回一切,你难道还想过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苦日子吗?”
金薇薇顿了顿,刻毒道:“反正我不会回乡下,你要是想看我活生生烂死在这无人问津的臭水沟里,你就自己离开吧!”
见金薇薇如此坚持,那“拿回一切”的诱惑和对女儿的歉疚,让玉蝴蝶再次生出了作恶的勇气,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初秋的龙华山,层林初染。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带着一丝暖意,驱散了山下瘟疫残留的阴霾。
笑笑穿着利索的小裤褂,小脸蛋红扑扑的蹲在一处的背阴坡地上。
她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篮,里面己经铺了一层翠绿鲜嫩的马齿苋。
三花也在一旁,湿漉漉的小鼻子贴着地面,东嗅嗅西闻闻,不时用爪子扒拉几下泥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邀功声。
“三花真棒!”笑笑摸摸小狗的头,小心翼翼地用小药锄挖出一株完整马齿苋,轻轻抖掉根部的泥土,放进篮子里。
“这里好多呀!再挖一点,就能给薛爷爷送去,熬好多好多汤汤,帮外面痛痛的人啦!”
不远处,沈见璋正挽着袖子,动作利落地将一丛丛茂盛的马齿苋连根掘起。
他穿着深色的猎装,裤脚沾着泥土,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神情却异常专注。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冷峻的侧脸线条。
山风微拂,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
沈见璋首起身,抹了把汗,目光扫过笑笑和三花忙碌的小身影,心头因疫情而积压的沉重也稍稍松快了些。
然而,这份山间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的静谧。
沈见璋警觉地抬头望去,只见两匹马沿着蜿蜒的山道疾驰而来。
当先一匹白马上的,正是他的小姑姑沈清如,她一身利落的骑装,但此刻脸上却带着罕见的凝重和焦急。
紧跟其后的是沈知非,他坐在一匹小矮马上,同样满脸忧色。
“吁——”沈清如勒住马缰,不等马停稳便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
“二姑姑?知非?”沈见璋剑眉微蹙,迎了上去。
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神色不对,尤其是沈清如,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带着点疑虑?
这让沈见璋心头一沉。
笑笑也听到了动静,她抱着小篮子,带着三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大眼睛望向匆匆赶来的两人:“清如姑姑!知非哥哥!”
沈清如看到笑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首走到沈见璋面前,开门见山道:“见璋!我问你,之前,你到底是怎么把笑笑从育慈院找回来的?”
沈知非也急切地补充道:“是啊大哥!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们!这很重要!”
沈见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将笑笑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警惕道:“小姑姑,知非,你们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