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起,小丫头还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好奇,趴在哥哥的背上,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王秀兰则带着李爱军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济世堂的方向找去。
从进了城,大概走过了十几条巷子,一处独院进入了李爱军的视线。
济世堂的门脸不大,灰扑扑的牌匾下,两扇脱了漆的木板门半掩着,还没走近就传来一股子陈年草药的呛味儿。
“吱呀……”
王秀兰伸手推门进入,堂屋里光线昏暗,只有高柜台上方悬着盏煤油灯,提供着为数不多的光亮。
一个身穿蓝色围裙的年轻伙计正耷拉着脑袋打盹儿,听见有响动,微微睁眼,看着三个身着破旧的乡下人,嘴角往下撇了撇。
这种人见得多了,“抓药还是瞧病?”伙计拖长了调子,带着股居高临下的腻歪味儿。
王秀兰往前一步,脸上笑意盈盈的说道:“劳驾小同志,叫一声陈老大夫,就说山里来了老客,带了点山里的‘土货’,想让老人家掌掌眼。”
小伙计听到行话,又见着年轻妇人还首接叫出了陈老的名号,多少带了点正色,嘟囔了一句“等着。”转身掀开青木门帘,钻进了后面的小间。
李爱军靠着冰凉的柜台,手指无意识的在粗糙的木台板面上敲着。
不一会儿,帘子一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灰布长衫细的发白,脸上的褶子有些年份了,唯独那双眼,瞳仁发亮,透着精光。
“这位老乡,不知是什么‘山货’要让我这老骨头掌掌眼?”陈老大夫,陈寿生的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
王秀兰连忙作揖,问候道:“陈老,我是王家村王守正家的小女儿,多年前跟家父来过几次济世堂,不知陈老是否还记得。”
陈寿生捋了捋胡子,回忆起来,开口说了个:“虎骨?”
见老大夫想了起来,王秀兰回道:“正是。”
“哈哈哈,这可真是好多年不见了,家父可还安好?”陈寿生听到王秀兰的回答,爽朗的笑了两声。
却见王秀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陈老大夫也就收敛了笑意说道一声:“节哀。”
紧接着又转头问了起来:“这两位是?”
王秀兰连忙拉过李爱军和李甜甜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李爱军,这是我女儿李甜甜,快叫陈爷爷。”
李爱军问了声陈爷爷好,不过小丫头怯生生的躲在哥哥身后,没有声音。
陈老笑着说好好好,转回了正题:“丫头这次来是又有什么好东西?”
王秀兰看了看柜台后面的小伙计,又看了看陈老。
陈老会意:“木生,你去里屋沏壶茶。”
见伙计走了,王秀兰这才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示意李爱军去关上药铺的大门。
这才将长条形的包裹放在柜台上,一层层的拨开,露出里面那株巴掌大的野山参。
五匹巴掌叶护着的参头,细密的芦碗挨挤着,长须蜿蜒盘绕,沾着点没抖尽的山土,油灯下闪着润泽的微光。
陈老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枯瘦的手微微发颤,捧起布包仔细的看起来。
灵动的身条、细密的横纹、的珍珠疙瘩……
嘴里念念有词:“年头够足…好灵体…难得…难得…”
仔细端详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丫头,山里寻来的福气?”
王秀兰见此,心里定了定,开口回道:“正是。”
见王秀兰点头,陈老继续开口问道:“难得的宝贝,割爱?”
王秀兰苦笑道:“陈老,您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人穿的,还要拉扯这两个孩子,这年月,换点家当活下去更重要。”
陈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说个数?”
王秀兰听到陈老问价,小声的说道:“看药材,您老是行家,这野山参我看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十年份,炮制好了,可是救人命的东西。俺信您,您给个实诚价就是了。”
陈老盘算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丫头你也知道这年景,我给个三百八,再加三十斤粮票,别的票据你需要如何。”
比较符合自己心理的价位了,但还是开口还了个价:“陈老,你也知道,今年山里日子也不好过……”
一番揪扯,陈老又加了二十和十斤粮票,王秀兰这才笑意盈盈的又拿出来装狗獾油的木罐子,说道:“还是陈老您心善,体谅俺们这些山里人,这点狗獾油您看?”
陈老先收好野山参,从柜台下面找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进去。
随后接过木罐子,闻了闻,伸手沾了一点,在手指肚子上抿开,油脂细腻,也是不错的东西,而且这几天来药铺配烫伤膏的也不少,存货有点不够了
便开口说道:“丫头,这獾油六块一斤,你这估计还差点给你算五斤,三十块怎么样?”
也是个比较满意的价了,王秀兰这次就没有再讨价还价,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药铺的门突然被推开,只见一个身穿军装的汉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焦急的开口道:“大夫,大夫,咱这可有狗獾子…油?昨天夜里的爆炸,俺战友…在排雷的时候…炸了…被烧得很…部队里的老军医说…狗獾油顶事儿!让我们西处来找找。”
李爱军下意识的开启了气味追踪,就闻到这军装身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陈老一听是军人来要,连忙将刚要收起的木罐子递了上去,急切地说道:“老朽这刚好收了些,这位军人同志快拿去用吧,救人要紧!”
见那军装汉子着急忙慌的拿过罐子,大喊着谢谢就要走。
李爱军心里猛地一沉,破绽太多,这人不对劲。
见那人己经出门走远,转身对王秀兰和陈老说道:“娘,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陈爷爷,我娘和我妹妹就劳烦先在您这儿歇歇脚,我们晚点再回去。”
不等王秀兰,开口阻拦,李爱军己经开着气味追踪,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