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二那年住校,宿舍楼是栋老旧的五层红砖房,墙皮剥落,走廊的灯总是忽明忽暗。我们寝室在西楼最东侧,窗外是学校后山——一片常年被雾气笼罩的槐树林,据说以前是乱葬岗。
那天晚上十点半,宿舍准时熄灯。我躺在靠窗的上铺,借着月光看一本恐怖小说。室友们很快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就在我翻页时,窗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树枝折断的脆响。
我本不想理会,可紧接着又是"沙沙"的摩擦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
心脏猛地揪紧。我们寝室在西楼,窗外根本没有任何树木或管道。我屏住呼吸慢慢转头,月光把窗框的影子投在对面墙上,那影子里多出了一截不属于任何室友的轮廓——有个弓着背的人影正贴在窗外。
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我盯着那道影子。它开始左右摇晃,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在尝试推开年久失修的窗户。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闭眼却控制不住地死死盯着影子越来越剧烈的晃动。
"哗啦!"
窗户突然被推开一掌宽的缝隙,夜风裹着腐叶味灌进来。月光下,一只青灰色的手搭上窗台,指甲缝里满是泥垢。就在那只手要扒进窗框的瞬间,下铺的小胖突然翻了个身,不锈钢饭盒"咣当"掉在地上。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我盯着恢复静止的窗户看了整整十分钟,才颤抖着摸出手机。凌晨1:17,屏幕光照亮窗台——那里留着五个清晰的泥手印,中间还粘着半片槐树叶子。
第二天早操时,我特意观察了宿舍外墙。斑驳的墙面上除了爬山虎什么都没有,西楼窗户离地将近十二米,连消防梯都在另一侧。
"你们昨晚谁开窗了?"吃早饭时我问室友。小胖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你做梦呢吧?咱们窗户插销早锈死了,去年冬天宿管拿铁锤都没砸开。"
上午第三节是历史课,我昏昏欲睡时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走廊上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同学,你们寝室昨晚有没有发现异常?"他翻开记事本,"比如...听到奇怪的声音?"
原来凌晨三点,巡逻保安看见西楼东侧窗口有个人影在爬动。他们搜查时在我们窗台下方的墙根处,发现了新鲜的鞋印——是双39码的回力鞋,但脚印只有来的方向,没有离开的痕迹。
"后山槐树林里有个废弃的防空洞。"警察合上本子,"三年前有个初三男生在里面失踪,穿的...就是回力鞋。"
我浑浑噩噩回到教室,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张对折的纸条。展开是幅用红笔画的简笔画:西层楼的宿舍,某个窗口用×标出,旁边写着"他还在找替身"。笔迹像是被水泡过般晕染开来,最下方有个模糊的署名——张子航。
这正是那个失踪学生的名字。
当天晚自习,我偷偷溜进档案室。在2019年的学生花名册里,张子航的登记照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更诡异的是,他所在的407寝室名单里,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西个——可我们这届明明从401开始编号,根本没有407寝室。
管理员突然咳嗽着推门而入,我慌忙把花名册塞回书架。转身时瞥见玻璃窗上反射出个人影:穿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我背后,湿漉漉的刘海下,两只眼睛像被水泡发的纽扣。
"你看见我的数学笔记了吗?"他问,"就是放在407储物柜那本。"
我夺门而逃时听见管理员嘟囔:"现在的学生...大晚上跑来翻故纸堆..."可档案室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晚宿舍楼格外安静。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听着手表指针走到凌晨一点。当熟悉的"咔嗒"声再次响起时,我发现窗户插销正在自己慢慢转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有个人形正从天花板倒爬下来,湿漉漉的头发垂在我枕边。
"找到你了。"它贴着我的耳廓说,"这次轮到你来当407的第西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