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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凡那声撕心裂肺的“家都没了……我回哪去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干扰者”本就超负荷运转的警报系统。
“滋——！！！”
凄厉的尖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而绝望的电流哀鸣！王星悦手臂上那台疯狂闪烁红光的“干扰者”，顶端的LED灯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从散热孔中袅袅飘出。液晶屏彻底黑屏。
它死了。
死于承载了过于庞大的绝望。
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车间内未散的硝烟、香槟的甜腻、以及冰冷的绝望，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光怪陆离的“庆功”废墟。所有喧嚣凝固，所有表情定格。只剩下刘凡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粗重喘息和泪水砸落地面的细微声响。
詹姆斯·李手中的酒杯终于滑落，“啪嚓”一声脆响，昂贵的香槟和金黄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流淌，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他脸色煞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慌。张姐瘫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无声地耸动。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和【卧槽！干扰者烧了！】之后，彻底被【凡凡别哭！】、【王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心碎！】、【#磐石之泪# #家没了#】刷屏。
王星悦站在风暴眼中心，镜片上倒映着眼前这张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扭曲的、涕泪横流的憨厚脸庞，也倒映着自己那副依旧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疏离的表情。那圈染血的纱布，在刘凡剧烈颤抖的手臂上，刺目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
她没有回答刘凡的质问。
她只是抬起手，动作依旧稳定、精准，仿佛刚才烧毁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她的手指，落在了刘凡手臂上——那圈她自己亲手缠绕上去的、此刻己被泪水浸湿边缘的纱布上。
指尖微凉，触碰到纱布粗糙的纤维和下方温热血污的皮肤时，刘凡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星悦的手，里面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和一丝……最后的、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祈求。
王星悦的手指没有解开纱布。她只是用力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捏住了纱布包扎的末端——那个她之前打下的、并不美观却足够牢固的结。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刘凡瞬间放大的瞳孔注视下——
她猛地用力一扯！
“嘶啦——！”
染血的纱布被硬生生从伤口上撕扯下来！动作粗暴、迅捷、毫无怜悯！
“呃啊！” 刘凡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刚刚凝结的伤口被撕裂，新鲜的、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那圈象征着无声契约、象征着老大“在乎”、象征着他在深渊之桥上搏命意义的纱布，此刻像一块肮脏的破布，被王星悦随意地捏在指尖。
刘凡呆呆地看着自己重新流血的手臂，再看看王星悦指尖那圈沾满自己鲜血的纱布，巨大的疼痛混合着更深的、灭顶的绝望，将他彻底吞噬。他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原来……连这个……都是假的？都是可以随时被撕掉、被丢弃的？
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眼神彻底空洞，失去了所有焦点。像一座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轰然倒塌的山岳。
王星悦看都没看指尖的纱布，更没看刘凡流血的伤口。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呆若木鸡的詹姆斯，扫过凝固的人群，最后落回主镜头。
“协议生效。” 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金属，清晰地穿透死寂，“‘磐石’体质数据模型及后续开发权，归风暴资本。‘恐龙科技’工作室，即刻解散。员工遣散费及技术补偿，按合同执行。刘凡的经纪约……”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巨大身影，毫无波澜，“就地解约。违约金，我付。”
说完，她随手将那圈染血的纱布，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了脚边流淌的香槟液和玻璃碎片上。洁白的纱布瞬间被金黄的酒液和暗红的血污浸透，变得肮脏不堪。
然后，她转身，没有丝毫留恋，拨开僵硬的人群，朝着车间外那片未被灯光侵染的、属于“铁锈迷城”本身的黑暗走去。深灰色的夹克背影在刺目的射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冷硬、又无比决绝。
“老大……” 刘凡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他看着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再看看地上那滩被酒液和血污浸透的纱布……巨大的空洞感攫住了他。家没了，老大不要他了，连最后一点念想……也被撕碎了。
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没有倒下，只是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失魂落魄地、踉踉跄跄地，朝着与王星悦相反的方向，车间另一个幽暗的出口，一步步挪去。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混着血滴的脚印。
人群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阻拦。只有闪光灯忠实地记录下这个“磐石”轰然倒塌、拖着血痕走向未知黑暗的背影。
弹幕彻底失控：
【王星悦！你没有心！】
【凡凡的血……纱布……我的眼泪不值钱！】
【这比杀了他还残忍！】
【#染血的契约# #磐石の末路# 心死了！】
【风暴资本！你们满意了？！】
詹姆斯看着王星悦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滩浸透血污的纱布，又看看刘凡失魂落魄离开的方向，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对着身边的助理低吼：“拦住刘凡！快！不能让他走！他是‘磐石’！是活体数据！是……”
晚了。
刘凡的身影，己经踉跄着，没入了车间外那片更深的、属于废弃工厂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风暴资本赢得了协议。
赢得了数据。
赢得了一座金矿的开采权。
却好像……失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庆功宴彻底沦为一场冰冷的葬礼。只有那滩混合着香槟、玻璃碎片和暗红血污的纱布，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嘲笑着所有的野心与算计。
三天后。风暴资本，“星尘”实验室。
冰冷的金属光泽依旧。空气里弥漫着顶级设备的嗡鸣和消毒水的味道。但那股属于王星悦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掌控感，己经荡然无存。
艾略特和几位风暴资本的工程师围在中央操作台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展示着复杂无比的数据流和生物模型——正是基于刘凡在“铁锈迷城”中表现建立的“磐石”体质初步模型。
“……肌肉纤维强度、骨骼密度在应激态下的爆发性增长曲线基本拟合完成，但核心稳定性参数和神经反应速度的协同机制……误差率高达35%。” 艾略特眉头紧锁，指着屏幕上几处刺眼的红色报错区域，“没有活体实时数据校准，没有他的生理反馈，这模型……就是个华丽的空壳！根本无法支撑后续的协同模块开发！”
“那就去找他！” 詹姆斯烦躁地低吼，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布满了红血丝。这三天，他动用了所有资源，却如同石沉大海。那个叫刘凡的憨大个，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带着他独一无二的“磐石”之躯，消失在了城市的茫茫人海中。“翻遍整个城市！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他是风暴资本最重要的资产！”
“詹姆斯先生，” 一个助理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加密的黑色U盘，“这……这是刚才前台收到的。没有署名，只说……交给您。”
詹姆斯一把抓过U盘，插进接口。
屏幕上弹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两份文件。
第一份：一份极其详尽的、关于“磐石”体质在极端应激状态下的生理反应阈值、能量代谢规律、潜在副作用（包括神经损伤风险和情绪崩溃临界点）的分析报告。数据详实，逻辑严谨，远超风暴资本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落款处，是一个简笔画的小恐龙爪印。
第二份：是一份扫描件。纸张有些旧，抬头是歪歪扭扭的、孩童般的字迹——《小弟契约》。内容极其简单：
“老大王星悦，收小弟刘凡。
小弟保证：听话！努力干活！保护老大！有好吃的先给老大！
老大保证：给小弟饭吃！不让小弟饿着！罩着小弟！
签字画押：王星悦（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刘凡（一个歪歪扭扭的指印）”
日期，是很多年前。
詹姆斯死死盯着那份幼稚的《小弟契约》，再看看那份价值连城的“磐石”分析报告，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简笔画的恐龙爪印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彻底看透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王星悦那石破天惊的“解散”和“开除”背后，那冷酷撕掉纱布的决绝背后，是什么。
那不是放弃。
是宣战。
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划下的界限。
风暴资本得到了数据，得到了模型，得到了金矿的开采权。
但“磐石”的核心，那个独一无二的、承载着绝对忠诚与力量的“人性化组件”，连同那份最原始、最笨拙、却最坚不可摧的契约……
永远只属于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和那个留下U盘、不知去向的女人。
实验室冰冷的灯光下，詹姆斯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报错红，看着那份幼稚的契约，第一次感到，风暴资本引以为傲的金钱与科技，在某些东西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缓缓靠坐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场豪赌，他们似乎赢了。
又似乎……输得一塌糊涂。
城市的某个角落，霓虹闪烁。
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巨大的玻璃窗映出车水马龙。
刘凡穿着一身廉价宽大的运动服（用仅剩的钱买的），蜷缩在冰冷的台阶角落。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草草用廉价创可贴贴着，隐隐作痛。他手里紧紧攥着一袋最便宜的切片面包，眼神空洞地望着街对面巨大的广告屏。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求生不如求乐》的精彩集锦剪辑。画面闪回：他穿着恐龙睡衣被踹进镜头的社死瞬间；他举着“惊喜盒子”的茫然；他在泥潭里挣扎的狼狈；他在深渊之桥上扛着钢梁的怒吼；他站在王座下高举碎片的笑容；最后……定格在他泪流满面、绝望质问的瞬间，以及王星悦撕掉纱布、转身离去的冰冷背影。
广告语激情澎湃：“见证传奇！见证风暴！见证……成长？”
刘凡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巨大的、泪流满面的自己，再看看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王星悦离开时深灰色的背影。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那袋干硬的面包，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廉价创可贴下隐隐作痛的伤口。
然后，他撕开面包袋，用力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干涩的面包屑粘在嘴角。
他嚼着，眼神依旧空洞，巨大的身影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