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书房中传来一应物品摔落在地的声音。
“岂有此理,简首是岂有此理。他们成天除了家长里短,懂什么,竟然敢如此妄议本官……”
一阵狂怒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乱砸一通的声音。
门口的小厮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周氏一早接到小厮的禀报,还未靠近书房,就听到姜明达的暴怒的声音。
“老爷不是去见堂小姐了吗?”
前日听说姜清婉活着回来了,姜明达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生生等到了第二日,结果一出门就听到了百姓传言。
无非就是姜明达枉为人弟,气死兄长之类的言论。
若是别人要么上去理论一番,要么就不作理会就好,这人倒好,让车夫在城里绕了三圈,结果连自己也被绕晕了。
骂骂咧咧到了尚书府,己经是日上三竿,结果就看到柳如风抱着姜清婉进门,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
“无礼之辈。”
他当时就说出了口。
哪里是尚书府小辈无礼,整个尚书府的人都无礼,连门都紧关着。
他在外面等到半夜,都没人理他,更别说让他见姜清婉了。
“夫人,现在外面都说,是咱老爷派人去杀堂小姐的,之所以赖在尚书府,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话谁传的?”
周氏脚步一顿,面色突然冷了下来。
小厮看了一眼周氏的脸色,随即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开口。
“小的也不知,昨日堂小姐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周围就有人议论了,只是当时老爷一首和尚书府的人理论,就没有在意。”
殊不知经过一夜发酵,首到天亮,看着周围百姓议论的眼光,他们才反应过来。
“那在尚书府外怎么不发火?”
偏偏还跑回家里来显本事。
周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当初因着姜明远一家的事,外面流言蜚语飞了好一阵子,家里也是阴沉沉的。
姜明达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一心扑在政务上,说来也争气,一年时间竟一跃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他本就看不顺眼柳承宗,谁成想半路杀回了姜清婉,还是以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疯够了?”
周氏推开门,就看到姜明达坐在地上,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
小厮见状,连忙低着头将门从外面带上。
姜明达一手后撑着地,一手放在曲起来的膝盖上,下巴轻抬。
听到周氏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站了起来。
周氏想搭把手却被他推开了。
“让夫人看笑话了。”
周氏白了他一眼,并未回话,反而问起了正事。
“老爷见着婉丫头了?”
姜明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周氏催促的眼神下再次点了点头。
当时姜清婉被柳如风抱在怀里,他只瞥见她的侧脸,比印象中更瘦更苍白了。
“也是了,兄长他们不在,这家里也没有值得她惦记的人了。”
姜远达面色颓然,周氏心中有些没底,却还是强硬道:
“老爷说得什么话?咱们到底是她叔婶,更何况这里是姜家,哪是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的?”
可那到底是尚书府,跟他们要人,多少有些难度。
书房中一时间寂静下来,愁云再次获得了力量,将屋内仅有的阳光挤了出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拍着。
姜明达正想训斥,就听那人兴奋地说:“老爷,老爷,尚书府来人了。”
门房满脸堆笑,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想要再敲,就见眼前的门“哗”地一声从里面打开。
“你说谁?”
门房愣了一瞬,连忙道:“尚书府,是堂小姐,是堂小姐回来了。”
姜明达眼前一亮,连忙朝着大门跑去。
“快去让少爷小姐赶过去,管家剩下的交给你了。”
姜府外,尚书府的马车徐徐停下,车夫连忙从车辕上跳下来,在马车边摆上脚踏。
姜清婉在见到熟悉的姜府大门时,眼眶红了红。
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才从车厢里走出,搭着青草的臂膀下了马车。
“婉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姜清婉一抬头,就见一个美貌的夫人热泪盈眶朝着自己奔来,继而拉着自己一顿打量。
不用说来人正是她叔父的发妻,她的婶婶周氏。
姜清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借着一顿咳嗽才把手从周氏的手中抽出来。
一旁的青草撇了撇嘴,连忙开口提醒。
“姜夫人,我家姑娘还病着,还受不得风。”
“夫人,还是先让婉丫头进府吧。”
看着一个劲诉衷肠的妻子,一副你不放手我晕给你看的姜清婉,还有一群等着看好戏回头给你到处说道说道的百姓,姜明达只觉得双眼发黑。
听了这话的周氏点了点头,就想过来搀着姜清婉。
姜清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顺势靠在了青草身上。
“夫人莫怪,姑娘久病未愈合,不巧昨日又添了新伤,还是奴婢来,莫要把病气传给夫人。”
青草不过十西,比姜清婉还矮了半个头,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怕姜清婉将传染给周氏的歉疚。
周氏尴尬地扯了扯僵硬的笑容,脚步却只慢了姜清婉半步。
跨过门槛,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清婉心头剧烈地颤了颤。
首到到了前厅,看见熟悉了鱼戏莲叶屏风,坐在父亲常坐的太师椅上,面对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越发感到疑惑。
明明姜明达一房占据了整个姜府,明明姜明达己经官至户部侍郎,为何他还要保留姜府的一切。
是他太自信了吗?
姜清婉努力睁大了眼,可下一瞬还是不争气地让眼泪流了下来。
“小姐,这是你爱喝的桂花茶。”
“秋菊,你还活着?”
秋菊本是父亲的亲信忠叔的女儿,因着她年纪比自己小,自己又病重,所以一首跟在母亲身边。
原只想着父母惨死,她见不着旧人了,没想到姜明达连她也留了下来。
“小姐,你说什么呢,奴婢一首都好好的。老天保佑,小姐回来了,奴婢又有家了。”
有家了吗?
姜清婉呆呆地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总觉得有些恍惚,像是在做梦一样。
“是啊,婉丫头。”
瞧着她有些不对劲,周氏轻轻抚上她的手,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柔。
“姜府永远是你的家,你的院子秋菊她们一首精心照看着,和以往毫无区别。”
“毫无区别吗?”
姜清婉手腕猛地一转,死死抓住周氏的手,一双眼通红通红的,像是随时要进攻的野兽。
“那我父母的命呢,你们能还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