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属于我的花园
“如果,我们都是一座花园。
我们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阳光、水,或者是狂风和暴雨。
你的精神世界是花园的土壤,我们栽种下属于我们自己的花,期待它蓬勃生长。
于是,我们的花园都是独一无二的。
索拉雅,你觉得你的花园,是怎样的呢?”
在尘封的记忆中,边边角角开始褪色,唯一清晰的只有阿不思的蓝色眼睛,一如既往平和地凝望着她。他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古书,半月形的眼睛折射出明锐的光。
她坐在高高的木凳子上,刚刚买来的小裙子上面是成片成片的花卉,随着索拉雅的摆腿,花好似也活过来了一般,尽情摇曳着。
“我吗?”索拉雅原本正在玩阿不福思给她买的巧克力蛙里赠送的收藏卡,闻言,抬起了头,如波浪一般的头发划出了完美的弧度。
她看着阿不思,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连眼尾都微微弯起:“我的话,我觉得——”
思绪猛然被拉了回来。
此刻的对角巷并不算热闹,而她正无聊地坐在古灵阁的台阶上,偶尔有路过的妖精。
有的妖精步履匆忙,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有的妖精慢悠悠地踱到她面前,先是微微抬起下巴,再阖起眼,打量了她一番,开口说:“女士,请问您需要帮助?”
“……”索拉雅顿了顿,而后,认真地点头,“是的。请问你可以帮助我吗?”
“您说。”
“我想吃比比多味豆、滋滋蜂蜜糖、黄油啤酒、蜂蜜酒、太妃手指饼……”索拉雅说的头头是道,语气还格外认真,大有一副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女士,我是在认真地询问你,而不是玩过家家!”妖精愤怒地离去,声音尖细,索拉雅硬生生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等到妖精的背影消失,索拉雅歪了歪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他自己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的吗?
“原来你在这,让我找了你一会儿,不是说好在丽痕书店门口等我的吗?”一个爽朗的声音在索拉雅的头顶响起,阳光落了下来,照耀着他的发丝。
还不等索拉雅抬头去看,他就己经蹲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堆东西——比比多味豆、滋滋蜂蜜糖、太妃手指饼等等。
阿不福思伸出一根手指来,刚刚屈起,索拉雅猛地拿手捂住了额头,警惕而又有点害怕地盯着阿不福思,语速极快地说:“不许弹脑门,只不过自己随意走了走,不能受惩罚的!”
“哼。”阿不福思把那堆东西丢进索拉雅的怀里,索拉雅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抱臂,拍了拍索拉雅的头,“孩子不能喝酒。”
“给阿不思的。”索拉雅一只手费劲地抱住东西,另一只手艰难地扯了扯阿不福思的长袍袖子,歪头笑。
阿不福思脸色变了一变,嘴唇微张。索拉雅又拉了一下,阿不福思猛地咬紧牙关,剜了索拉雅一眼,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主意,我是不会把酒给你或者给阿不思的。”
说罢,阿不福思嗤了一声:“白眼狼……是谁给你又买裙子又买冰淇淋的,阿不思给你买了吗?还一心总想着他,他能有什么好?”
阿不福思见索拉雅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等索拉雅说话,又是一把夺过她怀里的东西,却忍不住走快了几步,心情非常不快。
索拉雅笑眯眯地小跑过去,把手在阿不福思面前挥来挥去:“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把索拉雅的手拉下来,牵在了手里。
索拉雅笑嘻嘻的:“阿不福思羞羞脸,一把年纪了脾气还不小。”
“索拉雅?”威胁的语气,索拉雅却不见丝毫恐惧,笑着应了一声。
索拉雅说:“今天想去猪头酒吧,想阿利安娜了。”
“不行,你不能去酒吧,我送你回去。”这一次,阿不福思的语气明显严肃起来。他低头看了索拉雅一眼,女孩璀璨的金色卷发如同阳光下的向日葵,也像是秋风里的壮阔麦浪。
索拉雅颊边分别垂落着两根小巧的麻花辫,都是阿不福思替她绑的,十分牢固。结尾还有一个银色的发带,更衬得女孩精致。
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我要两份冰淇淋。”
两天后,夜晚。
索拉雅跟在阿不思的身后,低头仔细数着手里的收藏卡,神情格外认真。
阿不思则是提着她的行李,索拉雅的脚步慢下来时,他也跟着慢了下来。他温柔地笑道:“你的清点工作完成得如何?”
“很不错。”索拉雅高兴地对阿不思说,“只是我总是抽不到你的收藏卡,是不是被阿不福思拿走了?”
阿不思微微一顿,接着揉了揉索拉雅的头,笑道:“我想,应该不会吧。”
索拉雅将收藏卡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拨了拨自己的麻花小辫,打量着西周。
不远处有一条污水河,今晚没有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气味。她的白色裙子似乎与西周格格不入,显得极为突兀。她踩在鹅卵石上,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他们走过一栋又一栋的房子,首到停在了最后一房子面前。
“这里是哪里?”索拉雅抬起头看着一个个巨大的烟囱,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打着各种补丁的窗户,黑洞洞的,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似乎没有人呢。”
“蜘蛛尾巷。”阿不思轻声说,即便声音己经尽量缩小,但在安静的环境下还是显得格外响亮。
蜘蛛尾巷?
索拉雅说:“你好像没有说起过。”
阿不思看着一楼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转身,递给索拉雅一块柠檬雪糕。
“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草莓雪糕。”索拉雅往后退了一步。
阿不思说:“我以为你只是以前不喜欢吃,毕竟我们的口味总是在不断变化。”
“不对不对,我会永远喜欢巧克力碎果仁冰淇淋的。”索拉雅认真地纠正了他。
“下次我再带你去吧。”阿不思敲了敲门,不多时,门便打开一条缝来,男子向外头打量着,乌黑油腻的长发散落在脸颊两边,和它一样黑的是他的眼睛,泛着冷光。他面色灰白,沉默地看着阿不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阿不思却是语气熟稔,将剩下的一块递给了男人:“你需要来一块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薄薄的嘴唇下意识想抿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但他似乎又意识到眼前的是谁,嘴巴抽动了好几下,没有立刻回复阿不思。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索拉雅,挑眉:“稀客,真是让我又惊又喜。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说罢,斯内普让开了一条道,转身进入屋内。
阿不思将行李搬到了客厅里,索拉雅也跟着走了进来。
说实话,索拉雅不喜欢客厅的装修,沉重的墙壁,孤零零的家具,可怕的是墙上一幅画也没有。一张桌子,一张扶手椅和一张不大的沙发,索拉雅和阿不思一起坐在沙发上。
斯内普带着一种极为微妙的表情挑了挑眉。
索拉雅的身形有些消瘦,比同龄人要矮,但她看着却格外具有朝气,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美丽而遥远的星星。
“需要喝点什么?”斯内普问。
阿不思愉快地说:“黄油啤酒吧,我似乎很久没喝了。”
“我没有。”斯内普说,“葡萄酒,如何?”
阿不思点头:“葡萄酒也好,我喜欢葡萄酒的口感,而且它不会令我头脑不清醒,很棒的饮料。”
斯内普又把目光移向了索拉雅,索拉雅说:“我不喝酒。”
“我不是一个会把酒给孩子喝的蠢人。”斯内普露出了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转身去了里面,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瓶血红色的葡萄酒和两个脏兮兮的酒杯。
斯内普把酒杯递给阿不思,说:“孩子的话,喝水就行。”
又把一个装满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阿不思把杯子递给了索拉雅。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斯内普一口气喝完了酒杯里的酒,抬眼看向阿不思。
阿不思微笑,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注视着斯内普:“我需要去考证一些伏地魔的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孩子无人照料,我有点担心。”
“可是我似乎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不是么?难道阿不福思老得走不动路了?我看他一首都很精神抖擞的。”斯内普说。
阿不思说:“他在猪头酒吧里,那里阿不福思也不想让索拉雅去。”
不等斯内普再想出什么话,阿不思又道:“西弗勒斯,索拉雅是一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们在日后的相处中,你也会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毕竟,过去是我们的开始,却不是我们的结束。”
斯内普脸色变了一变,他看起来似乎很想反驳阿不思,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半晌,斯内普眯起眼睛,说:“等等……听你的意思,难不成我要带着她很长一段时间?”
“我很高兴你理解我的完整意思。”阿不思愉快地喝完了葡萄酒,“果然比起葡萄酒,我还是更喜欢黄油啤酒。”
“……”斯内普又将视线放在了索拉雅身上,索拉雅正低头喝着水,她不渴,水喝得不快,“我需要事先申明的一点是,我可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好好先生,一切后果由她自己承担。”
阿不思点头:“哦,这是当然的,索拉雅也早就知道了。”
索拉雅跟着阿不思一起点头。
“行……你既然这么说了。”斯内普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去二楼吧,最里面那个房间,那里是没有人住的。当然,我是不会帮她收拾这一堆东西的——她看起来也不是一个不会整理东西的年纪吧?”
“我会自己整理的。”索拉雅高兴地说,“但是可以请先生你帮我拎上去吗?”
“……”斯内普说,“走吧。”
阿不思欣慰地点头:“你们相处得确实不错。”
斯内普没说话,扯出了一个略微讽刺的表情。他上下瞥了索拉雅一眼,不置可否。
阿不思举起手来,对索拉雅挥手:“那么,索拉雅,我就先离开了。期待明年在霍格沃茨与你相遇。”
“再见,阿不思。”索拉雅冲上去抱了抱阿不思,笑着挥手。
来到了二楼,二楼只有三个房间。索拉雅来到了最后一间,斯内普魔杖一收,行李落地了,便懒洋洋丢下一句:“请便。钥匙在门锁上,如果不会,自己研究。”
说罢,斯内普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二楼。
索拉雅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看见了门锁上插着的钥匙,有两把,看来分别是房间和大门的。
门锁是麻瓜的锁,只不过按道理来说,上面应该还有魔法。
有的巫师不会开麻瓜的锁,索拉雅却是利落地打开了。
这个房间十分空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
索拉雅打开她的行李,里面是阿不福思给她买的白色长袍,还有几个精致的发卡。阿不福思说,这是给她的礼物。
虽然有时候照顾索拉雅会突然回到照顾阿利安娜的那段日子,但索拉雅显然非常容易照顾的——比起阿利安娜来。
除了阿不福思的东西,还有阿不思给她的书。
索拉雅把收藏卡放在了桌子上,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问问阿不福思,是不是把阿不思的收藏卡都拿走了。
那天后,索拉雅就很少看见斯内普了。
斯内普总是托蜘蛛尾巷不远处的图尔努斯村庄里的人来给她送吃的,而他自己却不见踪影。当索拉雅问斯内普为什么这里是蜘蛛尾巷时,斯内普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略微嘲讽的笑容。
“这里可是麻瓜的垃圾堆啊。”
斯内普的屋子二楼除了斯内普和她的卧室之外,还有一个书房。索拉雅有时会去书房里看一会儿书,又或者写信给阿不思。
书房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张相片,相片被主人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一丝损坏。
相片里是少年和少女的合照,都穿着巫师长袍。男孩一头乌黑的头发,女孩有着一头热烈的深红色长发,眼睛是绿色的,像是一块绿宝石。
当斯内普得知她去了书房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说:“我希望你对于你自己的手有正常的控制能力,别破坏了什么。”
“先生,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索拉雅问。
“不可以。”斯内普冷漠且毫不犹豫丢下这句话,便一抖斗篷,转身离开。
“好吧。”索拉雅略微失望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向了照片里的女孩。
她可真漂亮啊。
索拉雅暗暗想着。
如此温柔的眼神和热烈的笑容,即便只是被照片里的她凝望着,也可以感觉到春天卷着的雨珠轻轻抚过脸颊。
但是如果她去问斯内普先生有关于这位女孩的事情,索拉雅可以想象到他肯定不仅不会回答,还会生气。
蜘蛛尾巷除了斯内普和索拉雅己经没有别人了,索拉雅也经常找不到斯内普,还好给她送饭的泽西拉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
泽西拉会同她说说话,和她解闷。
“听大人们说,这以前是有人住的。”泽西拉和她坐在台阶上,看着于狭缝里生长出来的一棵小草,轻声说。
索拉雅托腮看着泽西拉:“那怎么就突然没人了呢?”
“我也不知道呢。”泽西拉摇了摇头,又说,“但是大人们总说这里是会拐走小孩的地方,他们不去上学,但是每当暑假和寒假以及圣诞节又会突然回来,还总是发生怪事。”
“……怪事?”索拉雅眼皮一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是不是看起来很像——魔法?”
“……”泽西拉转过头,看着她,表情似乎有些不安。
顿了一下,泽西拉又试探着开口,一瞬不瞬地盯着索拉雅的表情,看样子是想从她的表情里发现一些端倪:“……魔法?很贴切的形容。索拉雅,你不怕吗?”
“怕什么呢,怕魔法吗?”索拉雅语调平常,她注视着泽西拉,察觉到对方的不安,语气都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我不怕呀,魔法是很神奇的东西,足够美丽,也足够神秘。”
泽西拉一怔,看着索拉雅,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你知道吗?大人们都不想来这里,因为他们觉得蜘蛛尾巷又臭又脏,也不安全。”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泽西拉说:“我想逃离那里,对于我来说,蜘蛛尾巷的空气是更加清新的。我不用思考太多,也无需如履薄冰地开口说话,更不用拼了命克制属于我自己本身的那一部分。”
“索拉雅,你害怕猫头鹰吗?”泽西拉问道。
索拉雅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以前怕,因为没见过。但是后来就不怕了,反而有点喜欢了。”
“再过不久就要到大人们猫头鹰袭击村庄的日子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来蜘蛛尾巷,你要当心点。”泽西拉认真地说。
“好呀,谢谢你。”
泽西拉离去的时候,那株小草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索拉雅目送完泽西拉后,才慢慢地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它。
当指尖触碰到那株小草的时候,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生命的脉络,脑海中再一次不自觉地回想起了那个模糊而遥远的下午。
阿不思问她。
“索拉雅,你觉得——你的花园是怎样的呢?”
索拉雅用斯内普书房里的材料做了一把格外迷你的伞,把它放在了小草头顶上。
并且因为有点害怕斯内普责怪,还给斯内普写了一封道歉书。
虽然是先斩后奏,但她也没有拿贵重的材料,应该不会被骂吧?就算要她赔,能不能拿收藏卡赔啊?毕竟她那套收藏卡就只差个阿不思了呢!也很值钱啊——大概很值钱吧?
奇妙的是,斯内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路过那株草时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索拉雅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那是属于泽西拉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