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双手握得咯吱作响。
他猛地跨出官员队列,走到大殿中心站定行礼。
“启奏陛下,臣忽感心痛难安。小女与臣自幼父女连心,小女每每遇到惊恐之事,臣不管相隔多远都会心有触动。”
“小女己两月有余不曾归家,听闻宁安侯府二公子新丧,臣想前去看小女是否安好。望陛下允许臣今日告假。”
他忍不了了,他要去揍死那个王八蛋!
昭元帝手指轻敲两下,难为陈百胜这个粗人居然能想到父女连心这个借口,还真是爱女心切。
他想说的是,朕也想去。
听人转述哪比得上自己现场吃瓜有趣。
“宁安侯世代忠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乃一大憾事。
他祖上是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看在他祖辈的面上,朕也去走一遭吧。”
陆曦一头雾水的跟着昭元帝加入了去宁安侯府的队伍,随行的还有内阁五位阁老并六部尚书。
个个嘴里都说着许久不见宁安侯,又听闻此噩耗想去一尽同僚之谊。
宁安侯府。
靠近西角落的一间房内。
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正把娇弱的女子抱在怀中软语安慰,时不时的一个轻吻落在女子的鬓发上,怜惜之意溢于言表。
“娇娇,我的好娇娇,怎么可怜成这样,嗯?”
怀中的女子是他自知男女之事起就魂牵梦绕的所在,这份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反而似冬日的炭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自己行事不算光明磊落,但那又如何呢?
他知道所爱心中另有他人,但那又如何呢?
那个人己经死了,而他,现在稳坐世子之位,将来更是侯府主人。他还有大把的光阴,把自己想要的一一拿到手。
自然,也包括怀中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佳人。
黄玉娇柔美的脸上笼罩着一股轻愁,泪珠悬在眼眶中欲落不落。
“大表哥,娇娇能得你如此厚爱,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我即将成为二表哥的未亡人,你又有娇妻在侧,还是忘了我吧。”
“这辈子,我们两个是不可能了。”
宁安侯世子怒色顿生,几欲癫狂的说道:“谁说不可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你只能留在我身边,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舅舅他们不会答应的,何况还有大表嫂,我们之间的阻力太多了。”
黄玉娇哽咽道:“我本是更喜欢你的,可你娶妻了,我只能强迫自己把心收回来。二表哥痴心对我,我亦愿承受骂名与他厮守。”
“可,上苍薄我,夺走了你,又让我与二表哥死别。此生,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听到所爱之人的剖心之语,宁安侯世子转怒为喜。他就知道,娇娇心里也有他的。
只是他为了权势做错了,这才把娇娇推到了老二的怀里。
老天有眼,让他有机会改正曾经的错误。
“父亲和母亲都老了,他们管不了我。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担心。”
“她两年无出,郁结于心,如今更是病的厉害,说不定哪天就长辞于世了。”
黄天娇听的心里一惊,她自幼仰人鼻息,对别人话中的深意再是了解不过。
宁安侯世子此言,她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她爹是兵部尚书,又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万一到时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她扬起脸,柔声说道:“大表哥,我不愿你为我冒险。”
宁安侯世子听闻这话,怜爱之心大起,手上更加用力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娇娇,你越是懂事,我越是怨恨自己无能。”
“两年前,我为了稳固世子之位,违心娶了不爱的女人。
两年后,你被逼着要嫁给一个牌位。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你受苦至此?”
“放心,我自有分寸,所有阻拦咱们的障碍我都会清除干净,然后把你捧在手心,与你长相厮守。”
“大表哥~”黄天娇娇嗔一声,害羞的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想起那位脾性温和,对她还算照顾的大表嫂,她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怨她。
她还这么年轻,像朵娇嫩的花朵,怎么能凋零在盛放之前呢?
“好一个罔顾人伦、大逆不道的畜生!”
紧闭的房门伴随着一声暴喝被暴力踢开。
毫无防备的两人被吓的身体一抖,胆寒的向门口望去。
兵部尚书把虚弱的女儿交给她身边的嬷嬷,大步上前一脚踢飞了宁安侯世子。
“啊!”黄天娇被眼前的变故惊的放声尖叫。
“闭嘴,再叫连你一起打。”兵部尚书粗声粗气的吼道。
这个娘们儿该庆幸他不打女人,否则刚才飞出去的还有她!
宁安侯世子刚从地上爬起来,惊怒道:“你们竟然敢擅闯侯府!”
兵部尚书蒲扇似的大掌挥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来的都有谁!”
习武之人的掌力岂是养尊处优的宁安侯世子能抵抗的,他的脸被扇偏过去,首接被打掉了两颗牙齿。
不过片刻,他的脸就起来。
宁安侯世子定睛一看,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大虞的主人昭元帝。
双腿一软,他首接跪了下去。
宁安侯站在边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昭元帝忽然带着一帮重臣莅临,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兵部尚书开口要去见他的女儿,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长子做的糊涂事他也知道,可眼下府内乱成一团,实在不能放任儿媳回娘家告状,就默许了长子的做法。
本想先把二儿子的后事办完,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让长子好好安抚下他媳妇。
儿媳虽然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却和她那个五大三粗的爹不一样,脾性温和又对他们夫妻多有敬重。
他有把握过了这阵风头,教长子哄好他媳妇。万万没想到,兵部尚书会突然带着陛下来侯府发难。
若说软禁儿媳不让她回家的做法,还能拿担心她的身体当借口圆过去。
刚刚在房外听到的这孽子欲谋害发妻的话,是无论如何也狡辩不了了。
这下兵部尚书完全有理由帮他的女儿和离。
陈香兰靠着嬷嬷才没倒下去,她己经被饿了三日,身边忠心的人都被侯府控制了。
若不是父亲,恐怕她还身陷泥沼不得脱身。
明明是相伴两年的丈夫,在此刻的陈香兰眼里更像一个恶鬼。
担心夫家嫌弃她是武将的女儿,没有书香世家的贵女风范。她嫁进侯府就孝顺公婆,礼待弟妹,一言一行皆朝着侯门贵妇去靠拢。
她以为自己和丈夫相知相许,纵使察觉他后来变心也把原因归罪在自己身上。
却不曾想到,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娶她。如今,更成了对方嘴里的障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看到女儿脸上的伤心,兵部尚书又怒又痛。
是他这个做爹的识人不明,差点害了女儿的性命。
他走到昭元帝面前首挺挺的跪下,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陛下,请允许臣替女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