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滇池

滇池边的民宿比想象中老旧。

林小雨刷开房门时，铁钥匙在锁孔里卡了半秒。屋内飘着淡淡的霉味，窗帘上印着褪色的海鸥图案，床单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

"比宿舍强。"她随手把包扔在床上，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午后阳光斜斜地洒进来，照亮漂浮的灰尘。湖面上，几只红嘴鸥盘旋着，偶尔俯冲下来啄食游客抛出的面包屑。

祁寒检查完门窗，将息焰给的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条愈发锋利。

"需要密码。"他看向林小雨，"小满那串数字。"

林小雨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便签纸——早上离开前，她让小满把数字又背了一遍。孩子的声音细细的："XK47...后面是0923..."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几秒后，文件夹解锁，弹出十几个视频文件和文档。

"这是......"林小雨凑过来，发丝擦过祁寒的肩膀。

第一个视频显示的是某间会议室。张敏坐在长桌尽头，正对着一群白大褂说话："...第三阶段临床试验必须加速，董事会给的期限是下季度末。"

画面切换，变成一组脑部扫描图。林小雨立刻认出那些彩色区域代表神经活动："他们在测试某种神经刺激剂？"

祁寒点开下一段录像。这次场景换成了实验室，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操作台前工作——灰白头发，微微佝偻的肩膀。

"吴心..."林小雨轻声道。

老人突然转身，镜头捕捉到他惨白的脸色和充血的眼睛："...蓝鲸系统正在反噬宿主，必须终止项目..."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张敏，你在制造怪物..."

视频戛然而止。

林小雨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祁寒继续翻看文件，发现一份标着"XK系列"的实验记录：

【XK-47】

基因编辑强化神经可塑性

脑机接口适配度：92%

副作用：短期记忆清除（待解决）

"小满就是实验体之一。"祁寒的声音很冷。

林小雨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深呼吸。湖面上的游船拉响汽笛，欢快的笑声随风飘上来，与房间里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她转身时己经恢复平静，"张敏背后肯定还有人。"

祁寒正要回答，老式手机突然震动。息焰发来简讯：「星辰的人查到民宿了，立刻转移。A」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收拾东西。林小雨用酒精棉擦掉门把手上的指纹，祁寒则删除了电脑上的所有记录。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消防通道。"祁寒压低声音。

他们刚拐进后楼梯，前门就传来敲门声。林小雨踮着脚尖下楼，动作轻得像只猫。祁寒跟在后面，手里握着从民宿厨房顺来的水果刀。

后巷堆满垃圾箱，腐臭味扑面而来。林小雨带头钻进一条窄巷，卫衣帽子被铁丝网勾住也不回头，首接扯断线头继续跑。

拐过三个弯后，他们混入滇池大坝的游客群。林小雨自然地挽住祁寒的手臂，像对普通情侣一样靠在栏杆上"看海鸥"。

"现在去哪？"她喘着气问，脸上还带着笑，仿佛刚才的逃亡只是场游戏。

祁寒望向湖对岸。那里有片废弃的造船厂，息焰曾经提过。

"先甩掉尾巴。"他反握住林小雨的手，感觉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但手掌依然干燥温暖。

夕阳西沉，湖面染成血色。红嘴鸥的叫声中，林小雨突然踮脚凑近祁寒耳边：

"其实我带了秘密武器。"她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徽章——某大学志愿者工作证，"刚在游客中心顺的。"

祁寒挑眉。林小雨笑得眼睛弯起，将一枚徽章别在他衣领上："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来观鸟的环保志愿者。"

她总有办法在最黑暗的时刻，点亮一盏不灭的灯。

湖风拂过，林小雨的发丝扫过祁寒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草莓洗发水味。她正专注地调整徽章角度，睫毛在夕阳下镀了层金边。

"低头。"她突然说。祁寒配合地弯腰，任她将碎发别到他耳后，"完美，现在像个好学生了。"

远处，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人群中张望。林小雨自然地举起手机，假装自拍，实则拍下对方特征。快门声中，她突然转头，吻在祁寒脸颊。

"配合演出。"她眨眨眼，将照片发进加密邮箱。红嘴鸥掠过水面，叼走了她抛出的面包屑，如同一串省略号消失在暮色里。

————

滇池边的民宿飘着水腥味，龙把游戏机塞给小满时，手指在《泰拉瑞亚》97%的进度条上停留了片刻。"通关了给你画奖状，"他咳嗽着笑，右眼淤青在阳光下泛紫，"想要金边还是银边？"

林小雨刷开铁门，霉味混着龙背包里的焊锡膏气息扑面而来。祁寒插入U盘，龙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他掏出个信号干扰器扣在路由器上，"张敏养了群嗅探犬，专咬加密流量。"

屏幕上弹出实验室录像。当吴心转身说出"你在制造怪物"时，龙的后颈渗出冷汗。他曾在那间实验室调试过脑机接口，张敏给过他双倍加班费。

"小满的编号..."林小雨念着实验记录，龙猛地合上笔记本："孩子不该看这个。"他拆了包虾条塞给小满，塑料纸的脆响盖过文档翻页声。

手机震动。息焰的警报刚到，楼梯己传来脚步声。龙率先掀开地毯下的暗门——昨天他借口修水管凿的通道。腐臭味涌上来，小满抓紧林的衣角。"赌一把？"龙把游戏机塞进孩子怀里，屏幕裂纹割裂了像素怪兽的脸。

后巷垃圾箱旁，龙突然踉跄。祁寒扶住他时摸到后背的绷带——是上次为掩护小满撤离挨的钢管伤。"旧伤，"龙推开他的手，把止痛药瓶捏得咔咔响，"比星辰的咖啡提神。"

混入观鸟人群时，龙落在最后。他拍下西装男的鞋底特写："意大利定制款，张敏保镖的标配。"镜头转向湖面，焦距却锁在祁寒染血的袖口，"你肩膀该换药了。"

夕阳把水面染成血橙色。林小雨亮出志愿者徽章，龙突然笑出声："早知道该偷张学生证——我高中文凭还是买的。"他摸出把折叠刀削苹果，果皮连成长串坠进湖水，"喂，接住！"

红嘴鸥俯冲时，龙腕间的旧表嘀嗒作响。表面裂痕下，藏着他和妹妹在透析室的合影。"小满，"他突然蹲下给孩子系鞋带，"要是...要是去游乐园，想先玩什么？"

暮色吞没最后的光线，龙削完的苹果核在湖面荡开涟漪。他盯着那圈水纹，像看着自己未通关的游戏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