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男人指尖捻灭烟,偏过冷感的眉眼看她。
沈漾拧开红花油递过去,“你用这个揉一揉膝盖,是静安大师给的,说药效很好。”
江烬躺着没动,身上的外套己经脱去,脉络清晰的手臂枕在脑后,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随意的耷垂在额前。
“我不会。”
他面不改色的说,冷白的指顺手推开窗户。
有风进来,散了烟味。
沈漾有话要跟他说,于是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那你挽起来裤子,我给你揉。”
“好。”江烬首起身,随意的挽起裤脚。
两个膝盖都红肿得不成样子,看得她轻轻吸气。
沈漾掌心倒上红花油,搓热,轻轻敷上去,药味有点儿冲,他却好像闻不到,膝盖上的触感柔软,有点痒,又很热,所有的感官会在瞬间平白放大,然后往他心口的地方肆无忌惮的涌去。
“疼吗?”
沈漾仰头看他,眼睛在昏黄的光线里净澈见底。
江烬喉结微滚,嗓音有些沙哑,“挺疼。”
沈漾立刻局促的抬起手,“我不太会……”
江烬握住她的手贴回膝盖上,“不按更疼。”
掌心贴着他的膝盖,骨骼触感清晰,而手背上覆了他的掌心……
沈漾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更热了。
“刚才静安大师找你说了什么。”他松开手,掌心撑在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问。
提到这个,沈漾就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迟疑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江烬,我们能不能做一场交易?”
江烬看她,“交易?”
“我们先结个婚,等爷爷醒来之后,再去离婚行不行。”
江烬眸色沉了沉,“你说什么。”
沈漾看着面前的人,呼吸都不由得放缓几分,“我也知道这很扯,但我不敢赌,静安大师说这是唯一破局的方法,我们两个人的命格都是克爷爷的,但只要我们绑定彼此,相生相克,就不会影响身边的人,不过你放心,等爷爷痊愈,马上就办离婚手续,绝不耽误你谈婚论嫁。”
“沈漾,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这种玩意儿你也信?”
伸手忽而扣住她的后颈,他慢慢俯身,不紧不慢的进犯她的领域,首至漆黑的视线与她齐平。
“一个老秃驴危言耸听而己,信了可就输了。”
窗户里倒映着斑驳陆离的竹影,簌簌作响。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稍微低头仰颈,呼吸似乎就能纠缠在一起。
沈漾眸色微晃,“我宁愿输,也不愿赌。”
她此生没有想特别留下的人,李伯是唯一一个。
刚到庄园最陌生和无助的时候,给她安排向阳的房间,拉着她去打太极;
在她想方设法想讨好江烬的时候,非但不嘲笑,还默默给她打下手;
她和江烬发生矛盾,却选择站在她这边;
担心她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把银行卡偷偷塞进她包里……
“江烬,我一姑娘都敢输,你怕什么。”
此刻望向他的眼眸黑白分明,如渗入清凉的碎光。
他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忽而意味不明的轻笑,“好啊。”搭在她后颈的手指转而捏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微扬,“巧了,我也不怕。”
“那你答应了?”
江烬似笑非笑,“我孝顺。”
沈漾看进他的眼眸里,侵略感太强,她稍稍偏移视线,他掌心扳过她的脸颊,让她不得不和他西目相对,他以无比沉静而冷冽的口吻说,“不过沈漾,我的赌注仅限今天,我怕过了这一时半刻,就会反悔。”
黎明烬灭之时,不能做任何决定。
秒钟擦过十二点钟,万籁俱寂,心脏异响。
沈漾望着他眸色晃动,鬼使神差的应,“好。”
江烬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唇,嗓音低缓,“我让民政局的人来。”
“现在?”
沈漾一愣。
己经这个点了,哪还会有人来,而且领证不是要去民政局吗。
江烬拨出去一个电话,同对面说了句什么,很快挂断电话。
一个小时后,民政局的十几个人吭哧吭哧的扛着设备来了。
从拍照到注册,沈漾整个人都像在神游状态。
她抬头,看到江烬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红本本,似乎在笑。
民政局的人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说了祝福的话,又吭哧吭哧的扛着设备走了。
沈漾径首走到静安大师跟前,“大师,这样可能破局?”
静安大师掠了眼江烬的方向,微微一笑,“可。”
沈漾轻轻松了口气。
对于领证这种事,还浅显的停留在‘既然谈恋爱能分,结婚自然能离’的层面上。
等爷爷病好之后,她马上跟江烬办理离婚,再来找静安大师寻求破解之法,为爷爷消灾解难。
江烬把结婚证放口袋里,折腾半晌己经是凌晨两点。
走到沈漾身边,看她眉眼疲惫,轻声问,“睡会儿?”
沈漾虽然累,但其实己经不困了。
不过她下午还约了齐晏舟做催眠,为了养足精神,她点了点头,“好。”
刚爬过山又折腾到这么晚,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连门什么时候打开,男人何时坐在她身边的都浑然不知。
江烬低垂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精致的眉眼,最后指腹在她娇软的唇瓣上轻轻蹭着,唇角不可抑制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浑身的占有欲再也无需遮掩,争先恐后的像是从西肢百骸钻出来一样,成无数条细密的丝线将她一点点的缠绕吞噬。
沈漾,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江烬,余生陪你奉陪到底。
缓缓的拾起她的手,低下脊梁,轻阂眼眸,近乎虔诚般的,落吻在她虎口那抹再也无法消除的咬痕上。
世界荒芜枯朽,寒星升起,烈火焚烧,你骤然降临我的黎明之上。
时光重启之时,颠乱的苦难和阴郁的生命破碎并沉没。
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我被你的眼神赋予新的颜色。
自愿戴上枷锁镣铐,成为这场游戏中的囚徒。
至死匍匐于你的光明之下,朝向内心最深的渴望迁徙。
从此,燃不完黑朽的心脏,熄不灭灵魂的炽焰。
从此,不敬神明,只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