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寒绝望地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枪套。武器早己在之前的逃亡中耗尽。他猛地抓起地上掉落的一块扭曲的金属板碎片,分量沉重,边缘锋利。
“来啊!”他嘶吼着,既是向眼前的金属怪物,也是向头顶那碾压一切的命运发出最后的咆哮。他双手紧握金属板,将其当作一面简陋的盾牌,迎着扑来的赵无忌狠狠撞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金属板上传来的力量大得惊人,胡一寒感觉双臂瞬间麻痹,虎口崩裂,鲜血涌出。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滑去,双脚在布满锈迹和粘液的管壁上犁出两道痕迹。赵无忌也被反震力撞得微微一滞,但那双金属眼瞳中的冰冷杀意丝毫未减。
金属板挡住了赵无忌致命的左爪撕扯,但赵无忌右臂猛地一甩!那截新生的、尖锐的金属骨刺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刺向胡一寒的肋下!
太快了!胡一寒只来得及将沉重的金属板向下沉了寸许!
嗤!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左肩下方瞬间炸开!那冰冷的金属骨刺,如同烧红的烙铁,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匆忙格挡的金属板边缘,撕裂了他肩部的肌肉和衣物,深深扎了进去!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呃啊——!”胡一寒痛得眼前发黑,几乎昏厥。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将他死死钉在了身后的管壁上!赵无忌那张被银灰色金属脉络覆盖、僵硬而狰狞的脸孔,距离他只有不到半尺!那双冰冷的金属眼珠里,倒映着他因剧痛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冰冷的金属骨刺在伤口里搅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胡一寒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刺上附带的、属于活体金属的冰冷触感,以及一种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仿佛那金属本身是活物,正试图沿着伤口钻进他的身体!
完了…一切都完了…
亲手将血清注入兄弟体内,却亲手催化了他的彻底异化。现在,自己也要死在这非人的利爪之下,死在这冰冷的金属管道里,被头顶那无情的“猎犬”碾成肉泥…悔恨、绝望、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勒爆。
“嗬…胡…哥…”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带着强烈金属摩擦音的气声,艰难地从赵无忌那僵硬的金属化喉咙里挤了出来。
胡一寒浑身剧震!剧痛和濒死的绝望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双冰冷的银灰色金属眼珠深处,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风中之烛的…熟悉的光芒?
是错觉吗?是临死前的幻听吗?
“走…”
那个气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决绝。与此同时,胡一寒惊恐地看到,赵无忌那只贯穿他肩膀、将他钉在管壁上的右臂,正在剧烈地颤抖!那截冰冷的金属骨刺,竟然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外抽出!
噗嗤!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分离声和胡一寒压抑不住的痛哼,那截染血的金属骨刺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剧痛让胡一寒身体一软,几乎跪倒。
但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赵无忌那双银灰色的金属眼珠,死死地、死死地转向头顶!那缓慢而坚定碾压下来的“猎犬”巨颚,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己经不足十米!巨大的阴影彻底覆盖了下方的一切,管道崩裂的声响如同死神的丧钟!三条岔口中涌出的黑暗浓稠翻滚,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在黑暗中蠕动窥伺。
“呃啊啊啊——!!!”
一声混合了极致痛苦、非人咆哮和最后一丝人类意志的狂吼,从赵无忌那金属化的喉咙中爆发出来!这吼声如同受伤濒死的猛兽最后的绝唱,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在胡一寒惊骇的目光中,赵完完全全金属化的左臂猛地扬起,不再是攻击胡一寒,而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胡一寒身侧那因巨大压力而严重变形、裂开巨大缝隙的管壁!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本就脆弱的合金管壁,在赵无忌这蕴含了活体金属全部力量的狂暴一击下,如同被炮弹击中,轰然向内凹陷、撕裂!一个不规则的、边缘翻卷着锋利金属茬的巨大破洞被硬生生砸开!破洞之外,是深不见底、翻滚着冰冷黑暗的深渊——正是那三个致命岔口中涌出黑暗最浓郁的那个方向!
冰冷的、带着强烈金属腥气和未知腐败气息的寒风,瞬间从破洞外倒灌进来,吹得胡一寒几乎窒息。破洞边缘扭曲的金属尖刺,在“猎犬”巨颚投下的惨淡微光中,闪烁着死神镰刀般的寒芒。
“走!!!”
赵无忌那破碎的金属摩擦音,如同惊雷般在胡一寒耳边炸响!这一次,声音里再无半分迟疑,只剩下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后指令!
与此同时,赵无忌猛地转过身!他不再看胡一寒一眼,而是将他那具正在疯狂异化、金属与血肉交织的残躯,对准了头顶那碾压而下的、遮蔽了所有光线的庞然大物!他那只刚刚拔出骨刺、还在滴落着混合了血液和银色粘液的右臂,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高高举起,五指张开,指尖的金属刺疯狂延伸、变长、变得更加锐利!肩胛处那截新生的骨刺也猛地弹出,闪烁着同归于尽的寒光!他完完全全金属化的左臂则狠狠插入脚下的管壁,如同锚定大地的巨钉,将自己死死固定在原地,迎向那毁灭的碾压!
他用身体,用这具正在被活体金属彻底吞噬的残躯,为胡一寒撞开了唯一可能的生路,也为自己选择了最终的归宿——迎向那冰冷的、无情的、代表终结的机械巨颚!
“无忌——!!!”胡一寒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金属巨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那一声嘶吼,包含了太多太多:无边的悔恨,为那三分之一的血清;撕心裂肺的悲痛,为兄弟最后的牺牲;还有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绝望与不甘。他看到了赵无忌转身迎向毁灭时,那金属脊背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肌肉线条,正在被疯狂蔓延的银灰色彻底覆盖、硬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壮,一种在非人化进程中用尽最后一点人性光辉完成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