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磨坊,罗平安一眼就看见盘坐在磨盘上装模作样的“后土娘娘”,他的眼力很好,只是扫了两眼,大抵能摸清楚这个女人的来历——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海东村的地主的确很有钱,精粮生产间有两套传动系统,吱吱呀呀的风车能带动绞盘,喜鹊河的河水也能推动水车,伽蓝中洲的南方地区远比北辰部州要富裕,地方乡民都喜欢精细粮食,不想吃谷皮咽糟糠。
“既然见到天禄九寰无上法承德仙尊,善信为何不来躬身下拜...”
罗平安识破了的真身——
——这姑娘形销骨立,身上没有多少肉,盘腿卧坐的姿态有些畸形。
她坐不正,有长短腿畸形。青楼为了防止逃跑,要龟公来托运“货物”,把女人架在肩上,穿过闹市找到主顾家里,如此颠簸数年,龟公大多是右利手,只有半个身子受力,“货物”的臀腿骨骼就开始变形。
各个凡人国家的皇都或许会更文明,更善良一些,比如给姿色不错的花魁配轿子,再委托卖力气的轿夫来送货,显然这个“后土娘娘”得不到这种待遇,大抵是两个妖道抓来顶罪的替死鬼。
谢博丞和小九不可能一直留在海东村,把钱骗到手以后,这个就变成牺牲品,给村民们服下一颗定心丸,等到他们恍然大悟,黄符水喝到饱,又开始发瘟发病,武灵真君和玄风童子已经跑远了——后土娘娘就成了泄愤的血祭品,留下这么一个从犯,后来天驰国的州官要查案,也能拿她去换功劳,再也不用走远路去抓元凶。
至于这两个妖道,自然是清洁溜溜,免了一部分躲避追兵的压力。
“姑娘家,你从白水县来?”罗平安没有说废话的意思,他在来时路上见到喜鹊河边的呕吐物,应该是这女人晕车,直言不讳问道:“磨坊水井边那两个妖道如何待你?他们做了什么?”
“你说甚么?”内心骇然,浑身发抖,可是依然不敢讲真话——
——她哪里知道眼前人的底细,摸不清来路。
早在半途,她就逃过一次,借小解的名义往山林躲,在林子里撞见一个樵夫,她又是哭诉又是求救,把这师徒二人的坏话都说尽,结果樵夫的脸面移形变化,变成武灵真君的模样,她的魂儿都要吓出来。
又来了么?又要来试探她?又要来考验她?
她已经不敢逃了,真有救星来帮她,问她受了什么委屈,她也不敢说不敢讲。
罗平安还想多搞点反诈素材出来,看清的神态,她满头冷汗,只差把害怕写在脸上,想来门外那对师徒给人质的心理压力太大太大,已经从精神层面控制了人质。
“我说,你应该是从白水县来的。”罗平安压低了声音,把染血的蓑衣和斗笠都卸下,露出蟒纹黑衣,“那两个妖道胁迫你,要你假扮后土娘娘...”
吓得脸色惨白,眼睛却不由自主往门外瞥,她只知道仙人耳聪目明,可以遥视远方,只怕妖道听见看见,又要来折磨她。
罗平安:“你别怕,他们一个炼气,一个筑基,应该是听不到的,你只管把这一路上受的委屈说出来,他们要你做什么呢?”
“你是什么人...”压低了声音,掰着足踝舒展腿脚,再也不想当假菩萨假神仙,她的大腿都缺血,坐也坐不稳。
罗平安从行囊里取出干粮,递到手里。
“我叫罗平安,从平阳县来。”
“这是小刀会的行军干粮,猪油酥皮饼,你没有吃过东西,妖道已经辟谷,也不会为你特意准备吃食,那个玄风童子真名叫小九,他给你喂了一些小米粥,再没有然后了。他们拿不到太乙玄门的军粮,这下你能相信我么?”罗平安问道。
“你是武灵真君?!“依然不敢信,可是嘴巴却先一步动了,夺来军粮狼吞虎咽。
罗平安从行囊里挑挑拣拣,取出一壶干净水,等到噎食,吃饱喝足顺了一口气,似乎是从虚弱濒死的状态回到人间——她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体也有了些力气,终于变得勇敢。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武伏魔道君,我花名叫晓倩,是白水县青阳楼里唱曲的,那两个泼皮破落户把我买下,我心里欢喜,或许要嫁到富贵人家做奴婢了,可是没有想到...”
她越说越是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手背在脸颊擦下脂粉。
“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交过钱的善信把我当神仙,要我精明一些,聪明一些,看出哪个善信有钱——就要他再纳一笔香油钱,三五百两银子,我把他领到贮仓去,好好伺候一番...”
武寰:“他妈的...”
罗平安:“这三毒教徒好狠的搞钱手段。”
如果说厚街黑产经过扫黄打非,诸多夜场再上岗就是直播仙女,成了另一种被受追捧的宗教偶像——
——那么在另一个时空,谢博丞也有这种商业头脑,要把这个包装成神女,再卖给地方的善信乡贤。
“这六两六钱治病消灾的门票,能筛选出地方百姓里购买力比较强的一群人,再从这些人里面挑出一部分大富大贵的土地主,来到相对隐秘的神龛,来到泥塑偶像的闺房,单独收割他们的财富。”
罗平安要武寰记下跨越时代的一笔。
“所有借灵能者名义进行性服务,易的,包装成善举善行,要搞香油募捐,都是违法犯罪,是诈骗。”
“有仙子、仙君下凡来到人间,声称爱上凡人,要凡人准备聘礼、置办嫁妆、变卖土产、操持仪式、屠宰牲畜的,都是诈骗。”
“好家伙,没想到盘古星也能见到这种杀猪盘。”
武灵真君还是低估了三毒教的敛财手段,这些脑袋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不像他老家那样传统——
——通常一个奸恶歹徒再怎样造作,他的犯罪手段如何精巧,也难以得到大规模传播模仿,没有成系统的恶棍学校来制造新的恶棍。
犯罪者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开设学堂广播魔音,这种组织无论在哪个时代,要么被铁拳砸碎,要么寿元耗尽自我灭亡。
但是盘古星不一样,三毒教是一个有传承,有具体师徒人情网络,有分会组织,甚至有教祖夺舍来续命,保留着几百年上千年犯罪经验的大家庭。这种喝人血吃人肉的智慧代代相传,要比六洲仙盟所谓正道人士精明狡诈太多太多。
对比正道修士,这些邪教徒可以信口开河,利用各种各样的欲望来侵害凡人,换得永死身就再也不用遵循说真话做真人的道理——只是谢博丞和小九还长着一颗肉心,不过炼气、筑基的修为,等到他们练成天福妖丹,可以接肢夺气,也不受《仙元通鉴》的羁绊了。
“神仙...神仙...你救救我罢...”晓倩苦苦哀求着:“我这一天接了八个客人,已经遍体鳞伤,要不是神仙送来吃喝,恐怕熬不过今夜...”
罗平安留了一些水和食物,往磨坊大门外走。
“你把这些东西藏好,我会想办法的。”
......
......
正在此时,正在此刻。
从海东村的集市方向,走来另一个陌生的孤独旅人。
隔着五六百尺的距离,谢博丞能感受到一股强而有力的灵能潮汐蔓延而来,没有任何的前兆。
磨坊高地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分成两股,从中挤进来绿头发白眼睛的天魔后裔——
“——还请让一让,让一让。”
这个男人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骨节粗大,一只手掌能抓住篮球,耳垂挂着银饰,好像风铃一样,跟着轻浮的步子摇摆,互相碰撞着。
杂乱的暗绿色发丝掩盖了部分眉眼,他的嘴唇厚,似乎是重情重义的面相,鼻侧的法令纹深刻,颧骨很高,不像东南地方的人种特征,像是远道而来。
一身奇装异服,有海豹皮毛当围脖,黑色的领巾挡住咽喉,外面短褂镶满了零零散散的宝石,照出火彩辉光,内衬长衣没有丝毫折皱,再看那喇叭花一样的鲜红裤腿,这大红大绿的配色不是一般人能驾驭住的。
谢博丞惊骇哑然——
——他没见过这种修士,没有什么仙盟正道愿意穿上这套行头,在三毒教里也算怪咖。
天禄教祖有一头绿毛,或许是魔教同道?
“我听到武灵真君的消息,特地从神鹿山郊赶过来,原来又是一个假货...”
男子拄着腰,微微侧过身子,满脸不屑神色傲慢。那丝绸锦缎喇叭裤勾勒出的屁股,好像在主动展示他美好的肉身地肥。
“假借太乙玄门真武伏魔道君的名义招摇撞骗,这种妖魔鬼怪,我已经杀掉五个,唔...”
谢博丞前一阵还捧着善信的手,后一阵浑身发寒。
“呃...道友?你是何人...”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那么我也大发慈悲的回答。”男子食指向天,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叫郭玉,是天禄木人石心无上法谷德仙尊第八代子嗣,家中排行老六,母亲是天魔后裔,在你跪地求饶的时候,可以试着用天魔血脉亲缘关系来求情——试着讨好我,取悦我。”
“仙尊的孩子?!”谢博丞脸色剧变,他哪里能想到这小小海东村竟然卧虎藏龙。
“表情真不错呀...”郭玉迅速从须弥芥子之中掏出纸笔——
——他给妖道画了一副速写,硬铅笔在画板上勾勒出一道道硬朗的线条,时不时有灵光闪现。
“对!对!你很害怕...”
“果不其然,你不是罗平安...”
“武灵真君见到我,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在了结你的性命以前,我倒要仔细看看你干了什么...”
铅笔戳进画板里,扎穿了纸张,正好点在肖像眉心!
谢博丞的上丹田如遭雷噬,一股强而有力的神念打在他下丘中枢,无法动弹了!
“哒!”
“哒!”
“哒!”
众多乡民本来还在喧哗议论,三个响指打完,全都受到静音咒法的禁锢。
“实在聒噪!吵闹!不懂礼仪的蛮人!”郭玉骂骂咧咧往前探视——
——谢博丞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在一瞬间现了原形。
这种禁字法决好像一道阴雷,莫名奇妙的诅咒力量打中他眉心,使他浑身僵死不能说话,眼睁睁看着这个怪人慢慢走到面前。
“喔...居然是为了钱?”郭玉踢翻了纳贡箱,从喇叭裤管内层的流苏之中露出乌黑的脚指甲,用脚趾去拨弄碎银,“真是给你三毒教丢尽了脸,超凡脱俗的灵根也要为这些金银委身折腰,动用灵能来诓骗凡人?可笑!”
“你这家伙厚颜无耻,没有半点强者的自尊心。”
“再让我看一看...”
他往井口探身,见到井下潜伏的日游妖灵。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从须弥芥子中取来颜料,淡黄色的土灵石尘晶成了超度仪式所用的触媒,泼在鬼魂身上,这些灵体渐渐沉进地层深处,变回盘古星球的一部分。
“五个、六个、七个...”
“似乎还吓跑了一个。”
“那么让我来看看你还做了什么?”
郭玉来到一位善信身边,瞪大了眼睛,由不得善信逃走,三昧戏法牢牢抓住脖颈,攥紧头发——
——掰开善信的嘴,从发黑发黄的扁桃体里见到六个黑点。
郭玉拿出水元灵石制造的透镜,阳光聚焦在咽喉之中,这些黑点冒出一丝丝邪气。
“你给这些蛮人种了鬼卵,他给不起香油钱么?”
鬼卵要往咽喉深处逃,无一例外都被三昧戏码轻松拿捏,前后取出六条细长的线形虫。
“要是没人来救他,他活不过几天呀...”
村民说不出话,看到嘴里冒出这些虫子,他越来越惊慌。
本来乡民想一拥而上,把这怪客制服,到了眼见为实的紧要关卡,他们也不知道该信谁,只能愣在原地。
“泥胎贱种!把你们的银钱都拿回去,别来搅乱我的心境。”郭玉踢开纳贡箱,使唤三昧戏法,把散碎银两抛去人群——现场变得更加混乱了。
人们都要去争抢钱财,大户人家的家丁已经拿起武器,操持棍棒来打人,至于仙人之间的斗法,那是半点都不关心,谁好谁坏不重要。
乌泱泱的人流之中,郭玉使唤元婴离体的手段,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幼童虚影好像一条鱼儿,在人群之中飘飞游荡,时不时从穷苦乡民嘴巴里抓住鬼卵尸虫。
争夺银钱的人们很快就见了血,那钱家寡妇搂住孩子跌跌撞撞往外逃,脑袋上的木簪也叫人雁过拔毛抢走了,披头散发凄苦凌乱。
郭玉的元婴感应到异鬼瘟毒,找到她的孩子,掰开嘴正要查探——
“——嗯?祓魔净灵散?”
“这个小鬼应该活不了几天啦,竟然有人愿意救他?”
把钱家母子推出人群,郭玉注意到了磨坊方向的视线,只是扫了一眼罗平安,没有察觉到异样,于是又找到谢博丞。
“是你吗?你做的?你还有一点良心?”
谢博丞搞不清来龙去脉,自然无言以对。
“看起来不像是会发善心的人,三毒教的邪恶爪牙对待凡人没有丝毫慈悲可言,那么是谁呢?”郭玉的元婴回到肉身之中,脸上都是好奇,他抓耳挠腮,从脸颊扣挠出一道道血痕,好像发了癔症,满脸都是血,抓痕又慢慢的愈合——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发疯发狂的心魔把他控制住。
“想不出来!想不出来!”
“谁会带来这种药?还要送进泥胎贱种的嘴里?”
“是谁?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呀...”
“哦!哦!哦!对了!”
绿毛怪客要缓解压力,他几乎被这种狂热的欲望征服——
——这是贪狼迷魂的迹象,他沉醉其中。
本来瘫在路边身负重伤的小九,变成了缓解压力的小玩具。
郭玉取来另一幅画像,蹲在这邪教学徒身侧。
“你认得这个家伙吗?”
小九的气穴受创,他讲不出话,瞥见画板上的人脸,突然吓得面无血色。
正是昨天夜里一脚踩死的马车夫!碎裂的颅骨,失掉一颗眼珠,血肉模糊栩栩如生!
缓缓开合的三瓣下颌吐出一条糜烂长舌,画像在缓慢的蠕动着!见到杀身仇人,寄宿在画板里的怨灵厉声尖啸!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狗杂种!狗杂种!我的金子呢!?我的金子...”
郭玉脸上的表情变化非常快,从焦虑压抑迅速转变为健康的笑容,露出三十二颗大金牙,里外刻印六十四卦阴阳爻。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他稍稍捧起小九的下巴,好像对待亲密的情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这个邪教学徒。
“抬起头,抬起头,对...”
小九努着身体,与这怪客对视时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魅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那灰白色的眼睛几乎要吸走他的灵魂,使他把脑袋抬高一些,再高一些。
“咔擦!——”
脊骨断了!感觉不到疼!?
眼神失焦,就见到凉鞋足背亲上小九的脸。头颅飞得高高的,飞去山林里,撕开脖颈的大血管,从撕裂伤口处喷射出来的血浆也没有放过,都让郭玉的元婴牢牢兜住,收进颜料盘里。
“好头!好头!你长了一颗好头!”
“踢起来令人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郭玉把颜料盘的血液收进大玻璃瓶,妥善安置好了。
“那么告诉我...”
他回到谢博丞身边,抓住这身体僵死失去反抗能力的邪教徒,一点一点掰下手指,从最脆弱的尾指开始。
“既然不是你喂的药,那么那对母子,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呢?还有谁?”
阴寒冷冽的灵压把谢博丞包裹住,好像有无数条馋虫在他身上游走,这仙尊后裔元婴修士的手段比三毒教分会堂主还要残忍,还要无情。
——我只是想搞钱!他喜欢玩人呀!
尾指一节一节反折开裂,谢博丞的脑袋瓜在飞转,痛苦使他神智混乱难以思考,三节指骨断得干干净净,绿毛又要往无名指摸。
“磨坊里!咿呀!~啊!啊啊啊啊!”
“咔擦!——”
郭玉:“磨坊里?磨坊里有两个人,究竟是哪一个?”
“疼疼疼疼...疼...”
郭玉:“实在令人困惑,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呀!!!——”谢博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要催生神念,上丹田与下丹田的天地桥断开了。
“咔擦!——”
又一节指骨断裂,从发青发紫的指关节里露出半段黄筋。
“呕...呕...呃...”
妖道疼得要呕出来,他终于想明白。
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让我讲话呀!只要我一开口!他就用力!我一开口他就用力!
“快说,快说,快说...”郭玉轻声催促着:“掌握别人的生死,对你来说好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可以笑呵呵的带走这些人的小命。”
“咔擦!——”
“噫!~~~”谢博丞疼得只能呜咽,他的声带都要撕裂,辟谷以后肚子空空,肠胃只剩下酸水,渗进肺腔就有火辣辣的烧心痛苦。
“魔鬼披上守护神的衣服,我绝不容忍这种事!我绝不能容忍!”郭玉似乎动了真火,扯下无名指和尾指,塞进妖道的嘴里:“你喜欢吃人肉,那么尝一尝自己的味道?”
疯了吧?这家伙疯了?!
妖道的下巴受到郭玉的三昧精细操作,不断开合啃啮,不断咀嚼着碎骨。
“味道怎么样?味道怎么样?”郭玉的眼里都是好奇,紧握住断指伤手,吮吸着妖道的手指:“嗯...嗯...”
“嗯!真是臭不可闻!呸!”
“你的味道好像臭狗屎!好臭呀!”
小绿毛的一番操作把罗平安看得一愣一愣的,起初以为是三毒教要狗咬狗,后来听到这家伙自我介绍,去了乡民队伍里祓魔驱虫,才知道句句属实。
他真是郭云的儿孙呀?当初在四象盟收到消息,东南地方除了秦家军,还有郭云仙尊的世家子弟。
郭玉小子丢下奄奄一息的妖道,失去了所有兴趣,那种咄咄逼人的目光移回了罗平安身上。
“一个先天武士,为什么会带着祓魔净灵散呢?它可不便宜...”
“你是谁?凡人?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