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一声响,李黎那双手掌,携带着岁月与雪域高原特有的坚韧与硝烟味道,重重拍在摊在桌上的那张大型军用地图上,搪瓷杯里那些质地低劣的茶水溅出来一点点,落在泛黄的纸页边缘,留下些斑驳的湿渍。
李黎望着地图上被红色圆圈所圈出的邻省区域,声音低沉而坚毅:“熊克武竟然公开造反,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猛的一下子抬头,脸被胡子给罩了起来,可他的眼睛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红着发烫,嘴咧开,露出几颗黄色的牙,因为他抽了好些天的香烟,他怒吼着嘶叫道:“传下去,给我把人叫来,我要让他烧得彻彻底底,烧的最厉害。”
“司令阁下请三思而后行啊!”副官老赵满眼忧郁,两只手不住地在手掌上搓来搓去,连额头上的汗珠己经变得像黄豆那么大,“我们刚才从藏区那险恶的地方撤退过来,战士们的体温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枪管里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干净,我们手里的弹药现在只有全部数目的一小部分,这种场景是难以形容的。
李黎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跟着发出一道轻蔑而冷笑的笑声,李黎很快在衣兜里掏出来一块沾着血污、外表褶皱且破烂不堪的布料,然后“啪”的一巴掌把那块破布重重地打在老赵的脸上。
老赵面部被沾染战场铁锈与死亡气息的破布覆盖。
“请仔细瞧瞧这个十分重要的东西!”李黎声音陡然提高,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哀叫那样悲凉:“这封信是熊克武部下的战俘,硬是从敌人的尸体上拼了命地找回来的,这可是重要的证据材料。
老赵忙抽出手帕来一摸,就知摸上去冰凉还沾着水气,仔细一看,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布片,而是被鲜血浸透,焦黑了凝结起来的军装破片,上面好像用血渍,或者是用碳灰当了墨水,歪歪斜斜写了好几行叫人心里发毛的话。
敌军集结山田联队与野炮大队展开合围,战况紧急,亟待迅速增援。
字迹潦草,力透布背,似竭尽全力刻下每个字。
李黎急得叫人来帮忙审阅一份重要的文件,他哆哆嗦嗦的手指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说道:“日军山田联队正与野炮大队一起调动兵力,要对熊克武的部队实施合围!”他狠狠的朝邻省的地图上打了一拳,震得桌子也跟着摇动起来,“要是再不赶快想法子,等他们把熊部消灭掉再说,说不定会对我们发动猛烈的炮击”。
老赵捧着那沉甸甸、这个文件充满了死亡的气息,里面全是绝望的文字,看着让人觉得心力交瘁,这种满是哀伤的文件,当事人居然没有反驳的话要说,真是让人难堪,现场好几个参谋还有连长,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眼里闪烁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这时门外响起一片喧哗之声,只见一个左臂仅剩破衣烂衫吊着,满身是血,歪歪斜斜的壮汉,在两个兵士扶持下闯进门来,只见他满脸泥污,嘴唇干裂,唯有双眼发出异样的光,死盯着李黎。
“李……李司令……”男性的声音就像破锣一样嘶哑,每个字眼都伴随着刺骨般的疼痛,所以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几口。“熊……熊司令……特别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他支着身子,仅剩下的一双手指头,在一身血污且破损成了布条的军装里摸索,从怀中拿出一个用油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东西,大小只有一个巴掌。
该物品显然极为重要,被他紧紧护在怀中,油布上尚存余温。
他步履维艰,血迹斑斑的双手不住颤抖。
李黎皱着眉头疾步上前,从那人手里把那件油布夺了过来,虽轻,可就是感觉很沉。他立即将那件浸满了鲜血、染得颜色愈发加重的油布扯开。
内部仅有一块裁剪规整、质地坚韧的小牛皮,未见信纸。
李黎情不自禁地盯住了一张古旧的牛皮,牛皮背后细得像游。丝似的,用狼毫小楷写着一行句子,笔法遒劲又陌生,可是有一种味道让他感觉很熟悉。
>“黎弟亲启。
紧急求助:期盼援助!贤弟若能至,吾心方安
>切切!
>兄克武”
落款简短,无官衔印信,却重若千钧:
>“兄克武”
李黎死死地盯着“兄克武”这三个字,牛皮手背上青筋绽开,一片惨白,脸上的肌肉狂震颤着,眼眶里好似火焰一般烧着熊熊烈火,如同锅里刚倒进去的油立刻就炸开了锅一般。
无人留意他此刻的瞬间失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封血书和身负重伤的传令兵身上。
面对李黎对于牛皮的专注,老赵立刻察觉到李黎此刻己经开始陷入沉思,便欲言又止的说道,“司令,熊司令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但…’’
“住口!”李黎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就像置身于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一般,那里面包含了许多无法言传的滋味,他的目光既锋利又专注,并且并没有特意凝望着哪位人物,而是像扫射一般浏览身边每一个人的神态,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勃然大怒……最终还是停驻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山田联队集结点那里。
其声虽不高,却如淬火钢钉般锐利,决然斩断犹豫,首击众人的耳膜:
“传老子死命令!”
"舍弃坛罐,仅携枪弹干粮!’’
“三个时辰后!”
“全团开拔!”
“目标——山田联队的腚眼!”
“给老子——往死里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