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德国造

安德烈手上拿着一把漆黑发亮的步枪，“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声音沉厚道：“一共十支，这批武器是从最近收上来的最好的货，全部是德国造的。”

李黎穿一件破旧的羊皮大衣，帽檐下面只能看见棱角突出的下巴，食指关节狠狠一用力，连续敲打枪机上面几个重要部件的接头，发出低沉而又清脆的声音。

安德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李黎赶紧将自己的手指伸入到了水冷筒的进水口之中以及排水阀之处，并且还用了非常之大的扭力，他的动作既迅速又迅猛，如同是要将阀门强行拧断一样，可是那阀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他蹲下身子，把手伸到那供弹槽的金属盖板下面，胳膊一挺用力就把它顶了起来，盖板啪的一声被掀开，盖板里面的东西，就是那供弹簧片和导轨全都出来了。

李黎动作迅速精准，展现行家验货的果断与力度，迥异于普通买家。

“试试。''

”李黎挺首身躯，声音似冻结的石块，砸向仓库里凝滞的空气。''

“试？朋友！这……”安德烈搓着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巡警……''

李黎打断他的话，视线从帽檐下漏出，首勾勾地盯在安德烈脸上:“我要这些东西，不是要把它们当废铁扔在家里。

安德烈面部肌肉抽搐，目光游移：“好！城外就城外！瓦西里！装车！去老河滩！''

废弃河滩上萧瑟荒凉没有半点儿生机，连幽灵都难以落脚，寒风裹挟着沙尘迎面扑来，脸疼得像是被刀割一般，两根杂草枯枝在昏暗的天幕下晃晃悠悠，仿佛尖锐的利爪，一辆篷布严实的大车矗立在河滩正中。

陈大锤指挥虎贲营精锐力量迅速行动起来，将一挺马克沁机枪抬出车厢，接着快速将其架设好，只听得金黄色弹链“哗啦”一声落入枪械装置当中。

安德烈往后面退了两步，把旧式军大衣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子，鼻孔被寒风吹得微微有些泛红，眼神有点儿迷离。

瓦西里就靠在他身边，站在那里，像是堵墙，右手随意地按在自己的腰间手枪套上。

李黎走到了机枪旁，抓着冰凉的摇把和枪托，身体往前俯低着，脑袋往下低下，脸贴在冰凉的枪托上，右眼微眯着，瞄准着河滩外的一百米左右远。

“装弹！”李黎低喝。

同伴迅速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咔嗒”上膛声。

李黎紧紧抓住了扳机，双臂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他猛的一口气，胸腔一鼓，果断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枪声从河滩上猛地响起，枪口喷出的火焰犹如一条一米长的火舌，密密麻麻的子弹像暴雨一般朝远处的岩壁射去，碎石飞溅，烟尘腾起，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让陈大锤忍不住发出笑声，他笑得十分高兴，十分激动。

然而，这狂暴的嘶吼仅持续不到三秒。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枪身激烈跳动时，内部骤然传出刺耳的金属卡滞声。

咆哮戛然而止！

枪口青烟袅袅升腾，于寒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河滩死寂，唯北风掠过枯枝呜咽。

李黎死死抓住枪械，身体仿佛是雕塑一样，不动了，帽檐下，他眼神里散发出来的寒冷气息，也达到了极点。

陈大锤面部的兴奋渐凝为惊愕，随后转为暴怒：“该死！卡壳了？！''

安德烈变了脸色，勉强挤出一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难看的表情，“朋……友，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为太冷，簧片卡住了，把它们冲开就行。”安德烈马上给瓦西里使了个眼色，催着，“快点！快点！帮我们检查清理枪管！”

瓦西里刚挪步。

“砰——！！！”

一声尖锐的枪声突然炸响，震得耳膜发痛。

李黎猛地跳了起来，右手紧紧抓住那把沉甸甸的鬼头刀，刀身上面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渍，刚才就是用刀尾拍碎了枪机里面卡着的东西，左手中则握着一把崭新的，枪身上乌黑发亮的柯尔特M1911手枪，枪口对准安德烈光溜溜的额头，扳机一扣，枪托的后座力就把安德烈前额皮肤给挤出了几道很清晰的凹槽。

安德烈的脸色很快从红润变得苍白起来，他双眼惊恐得像瞪出眼眶，清楚地感觉到枪口贴到脑袋最细薄的地方，还敏锐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小却有致命压力正被按在枪柄上，安德烈身体里大量的脂肪在激烈地抖动，在他的西周空间发出一种非常浓烈似刚洗完厕所的气味疯狂的散播出去。

瓦西里突然拔枪，指尖刚触及枪柄。

“砰！”

又一枪！子弹精准擦过瓦西里头皮，削去半个耳朵，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瓦西里惨叫一声，手捂血流不止的耳朵踉跄后退，枪支随即掉落沙地。

李黎没有看向瓦西里，她看到安德烈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声音不大，可像是尖刀划过肌肤一般尖锐，每一个字眼中都有鲜血一般的寒气，凌冽之气：

“你是否将我视为初涉此道的新手？

枪管向前推进，安德烈只觉头顶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膝也如同被人抽离了一样，没有依靠他就站不住。

如果不是枪械紧紧地贴着身体，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李黎沉郁着语气质问道：枪管壁厚减少了两毫米多，击发的时候发出了破锣般的异常声音，水冷筒阀门因为焊接出现问题而失效，不能正常打开或者关闭，供应弹簧片所用的材料太软，仅仅发射了几发就被搞变形，这把枪究竟是不是德国精工制作的高档货色，还是由汉阳工厂用废零件手工拼凑起来的次品？

安德烈觉得身上没力气，下面被自己给喷湿了，那些脏兮兮的血水流到裤子上把裤子也给弄湿了，死的恐怖像是冰块一样插进心脏里，就好像有条毒蛇掐着自己的喉咙。

李黎扣动扳机的刹那，安德烈后背汗毛立刻一根根竖起来，气得破口大骂：“竟敢拿这么些次货来对付我，你再不快点把事情说出来，老子就让你头开花，砸烂你的脑袋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跟泥沙一样空荡荡的。”

安德烈崩溃了，眼泪鼻涕首流，声音沙哑、语无伦次，大声喊：“别开枪！我说！我说！”声音又急又快，又焦急又慌张，“是……是日本人，奉天特务机关长宫本江下大佐，他说……中国人都没有鉴别能力，都是被别人骗，只要给点差一点的东西就可以赚到钱，他想问问你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