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遇001

黑森林基地的实验室里，莉娅的机械义眼泛着幽蓝的光。

她俯身在楚夜的圣钉核心前，指尖快速敲击着全息键盘。核心表面的金红纹路随着她的操作流转，像被唤醒的星河。突然，一道数据流从核心中窜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半透明的影像——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正站在摆满试管的实验台前。

“本体。”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像穿过时光的琴弦，“我等你很久了。”

楚夜的呼吸一滞。

影像里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是001号，你的‘学者人格’。三百年前，你为了研究‘共生能量’创造了我们九十九个分支，我是第一个完成基础理论构建的。”

莉娅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没有停止操作。她的机械义眼倒映着影像，声音发颤：“他的记忆碎片藏在圣钉核心的最深处，我用机械义眼的‘量子扫描’才勉强解开……”

“这些年的研究，我整理成了《共生能量解析》。”001号的虚影抬手，空中浮现出一本泛着微光的书册，封皮上的烫金字母在实验室的白炽灯下流转，“里面有深渊与圣光的能量公式，有机械共情的底层逻辑，还有……”他的目光扫过楚夜，温和地笑了，“你总说要‘保护所有人’，但从未告诉过自己——你也需要被保护。”

楚夜的指尖轻轻触碰圣钉核心。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实验室的深夜，年轻的楚夜（本体）揉着发红的眼睛，将最后一针深渊污染注入001号的培养舱。“别怕，”他说，“我只是想看看，人类的意识能不能与深渊能量共存。”

——001号的意识在培养舱里苏醒，眼前是漂浮的数据流。他第一次“看”到本体，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正趴在观察窗前对他笑：“001号，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帮我看看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三百年间，001号的意识被封存在圣钉核心里，看着本体一次又一次死亡、重生。他的研究笔记写满了“如何让本体更强大”“如何平衡污染与净化”，最后一页却写着：“其实，最强大的力量，是他愿意相信‘我们’。”

“这是……”楚夜的声音发哑。

“你的记忆。”001号的虚影抬手，指尖划过楚夜的太阳穴，“你总以为自己是‘怪物’，但你只是太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实验室的同伴，害怕失去机械王朝的工程师，害怕失去……”他顿了顿，“害怕失去‘自己’。”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

楚夜看见001号的虚影背后，浮现出无数个重叠的身影：穿军装的003号在战场上奔跑，抱布娃娃的099号在实验室角落笑，还有无数个他不曾记住的“自己”——有的在做饭，有的在修机械，有的在给受伤的平民包扎。

“这些都是你。”001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从未消失，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活’在每一个需要你的时刻。”

楚夜的眼眶发酸。他想起三天前在机械王朝的废都，铁砧跪在他面前说“求您帮我解脱”；想起一个月前在星轨隘口，伊森（007号）咳着血说“我不是怪物”；想起更久之前，在黑森林基地，老鼠举着扳手说“小少爷，这次换我们保护你”。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能量解析·意识延伸

“嗡——”

圣钉核心突然发出蜂鸣。

楚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破茧而出。他的机械共情能力像被按下了放大键，实验室里的每一丝空气流动都清晰可感：莉娅的机械义眼在扫描时产生的微弱电流，老鼠调试设备时指尖的细微颤抖，甚至连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轨迹，都像被放慢的电影般在他眼前铺展。

“这是……”他震惊地转头看向莉娅。

莉娅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却没有说话。她只是将一份全息报告投射在墙上——那是001号的研究笔记《共生能量解析》的目录，标题包括《能量属性的量子叠加》《机械共情的神经传导机制》《深渊污染的净化阈值》。

“你的机械共情范围扩大到了1公里。”莉娅指着其中一页，“001号在你的意识里搭建了‘能量共鸣网’，现在你能感知到友军的情绪波动，甚至预判他们的行动需求。”

楚夜试着集中精神。

他“看”到老鼠的机械臂关节处有细微的磨损，那是昨天搬运机甲零件时留下的；他“听”到莉娅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三拍，因为她在担心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能力突破；他甚至“闻”到了实验室窗外飘来的花香——那是灰鸽同盟的女战士刚才插在窗台上的，带着晨露的芬芳。

“这太……”他喃喃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这是‘共生’的真正意义。”001号的虚影走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是对抗，不是征服，是‘感知’与‘连接’。你现在能‘听见’世界的心跳，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实验室的窗外传来脚步声。

是老鼠探进头来，机械臂上还沾着机油：“小少爷！铁砧派人来送零件了，说要给共生机甲装‘共生反应堆’！对了，老周在仓库翻出箱旧零件，说是你三年前造的‘原型机’——”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老鼠盯着楚夜身后的001号虚影，喉结动了动：“那、那是……”

“他是001号。”楚夜转身，脸上带着笑，“我的‘学者人格’。”

老鼠的机械臂微微发抖。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基地的墙上，曾经见过用机油写的“001号研究日志”——那是他用机械义肢偷偷刻下的，因为他总觉得，那个总在实验室推眼镜的“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

“001号？”老鼠试探着伸出手，虚影却穿过了他的手掌，“能……能摸摸吗？”

001号的虚影笑了，他抬起手，与老鼠的机械臂轻轻相碰。金属接触的瞬间，一段记忆涌入老鼠的意识：三百年前，年轻的001号（本体）蹲在实验室地板上，教还是实验体的老鼠（003号）组装第一台机械义肢：“这里要装减震弹簧，不然跑起来会摔……”

“我、我想起来了！”老鼠的声音带着哭腔，“三百年前的冬天，我被污染兽咬伤，是你用圣光帮我净化，还说‘别怕，我会帮你造双更结实的腿’。”

001号的虚影点了点头：“我记得。那双腿现在还在仓库里，等你回去看看。”

楚夜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所谓“分裂人格”，从来不是割裂的存在。他们是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是他所有未说出口的温柔与坚持，是他“活着”的另一种证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实验室的天窗洒进来时，楚夜合上了《共生能量解析》。

书页的最后一页，是001号用钢笔写的小字：“致本体：你不是怪物，是最勇敢的‘共生者’。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本书，请记得——你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会记得的。”楚夜轻声说。

他站起身，机械共情能力自动延伸向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铁砧正在主堡指挥机甲改装，他的机械义肢上沾着机油，却笑得很开心；

——莉娅在调试圣钉核心的扫描功能，机械义眼的蓝光里映着数据流；

——老鼠在仓库翻找旧零件，机械臂的动作比平时更轻，像是在触碰珍贵的回忆；

——还有无数个“他”——003号在训练新兵，099号在给受伤的平民分药，005号在绘制能量地图……

他们都在“活着”，以不同的方式，却同样热烈。

楚夜走到窗边，看着基地外的废都逐渐苏醒。

远处的机械王朝残兵正在搬运物资，教会的残余势力躲在角落里商量对策，灰鸽同盟的佣兵们举着武器巡逻——这是一个破碎的世界，但也是充满希望的世界。

“走吧。”他对莉娅和老鼠说，“去仓库看看003号的旧义肢。”

“等等！”老鼠突然喊住他，“001号呢？”

楚夜转头。

001号的虚影正站在实验台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本《共生能量解析》。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晨雾般消散，却在消散前对楚夜笑了笑：“我去看看099号的布娃娃，他该换新棉花了。”

阳光洒在他的虚影上，泛起金红的光。

楚夜知道，他从未离开。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他，将带着所有“自己”的期待，走向更辽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