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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的雾气还未散尽，教堂尖顶的青铜钟己撞响第七下。
楚夜的皮靴碾过腐叶，身后跟着机械腿叮当作响的老鼠。他们本想趁晨雾遮掩潜入教会档案馆，却在林边撞见了不该出现的场景——十二根刻满圣诗的青铜柱环绕着祭坛，十二名红衣主教正用自己的鲜血浇筑星图，最中央的石台上，大祭司举着镶满宝石的权杖，杖头浮现金色光茧。
“是天使降临仪式。”老鼠的瞳孔缩成细线，机械义眼调出资料，“需要十二位主教的性命献祭，召唤……”
“召唤伪神的容器。”楚夜的声音冷下来。他认出那光茧里的轮廓——与他在地下祭坛吞噬审判所长时，脑海中闪过的深渊意识体如出一辙。
大祭司的权杖重重顿地。
“以圣父之名，以七曜之辉，以信徒之骨——”他的声音混着十二道唱诗班的和声，穿透晨雾，“请天使降世，净化世间污秽！”
光茧炸裂。
楚夜的第一反应是拽着老鼠扑向旁边的橡树，但光羽来得比风更快。那些由信仰之力凝成的半透明羽翼，像亿万把银锥刺穿云层，精准地扎向他的心脏。
“小少爷！”老鼠的机械臂弹出盾牌，却被光羽轻易熔成铁水。
楚夜感觉胸口一热，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炸开。他低头，看见光羽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羽尖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金色液体——那是教会用圣徒遗骸提炼的“净化剂”，专克深渊能量。
剧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楚夜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看见光羽在体内交织成网，将他的内脏绞成碎片。他想喊，喉咙却像被塞进滚烫的棉花，只能看着大祭司的笑脸在视野里放大：“伪神的棋子，终究逃不过圣光的裁决。”
黑暗降临前，他最后触碰到的是口袋里的半块贤者之石——审判所长临死前留下的，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再睁眼时，楚夜躺在潮湿的泥土里。
腐叶的腥气钻进鼻腔，他能听见老鼠的机械腿在附近焦急地敲击地面：“小少爷？小少爷你醒醒！”
“我没事。”他撑着肘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胸口有个焦黑的窟窿，光羽穿透的伤口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你……你刚才被光羽刺穿了心脏！”老鼠扑过来，机械手指颤抖着碰了碰他的脸，“可你现在……”
楚夜摸向自己的喉咙。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的舌头抵住上颚，突然尝到铁锈味——舌尖渗出一滴血珠，在晨露中格外刺眼。他张嘴想说话，却听见“嘶啦”一声轻响，像是口腔黏膜被撕裂。
“我的舌头……”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更多血，“长倒刺了。”
老鼠的机械眼球弹出放大镜。楚夜看见自己舌背布满细小的倒钩，每一根都像针尖般锋利，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与他体内翻涌的污染同色。
“这是复活的代价？”他试着说句话，“老鼠，帮我看看伤口。”
话音未落，舌尖的倒刺就划破了口腔黏膜，新的血珠滚落。老鼠的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舌面，缩回手时沾了几点血：“伤口在再生，但倒刺……似乎在吸收你的血。”
楚夜突然想起什么，摸向胸口的圣钉。裂痕比昨日更深了，黑血正顺着金属纹路往下淌，在地上晕开个小小的星图——和审判所长掌心的SEPHIRAH星图一模一样。
“伪神言还在。”他低声说，试着用舌尖卷起倒刺，“刚才我喊‘我没事’的时候，是不是用了那个能力？”
老鼠猛地抬头：“你是说……”
“地承吾命，化为流沙。”楚夜念出那句曾让地面变作流沙的咒语。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原本干燥的土地裂开细缝，暗褐色沙粒从缝隙中涌出，像活物般缠住最近的青铜柱。大祭司用来固定星图的圣诗碑“轰”地倒塌，砸在光羽残留的金粉上，腾起阵阵青烟。
“有效。”楚夜舔了舔嘴唇上的血，“但说话会出血……大概以后都不能说废话了。”
老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机械义眼的全息屏上跳动着刺目的红光：“小少爷，看那边！”
楚夜抬头。
教堂的彩窗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十二道身影从窗口跃下，为首的大祭司权杖顶端的光茧己彻底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那是个穿着白纱的少女，额间有枚与楚夜圣钉同款的星芒印记，此刻正闭着眼，嘴角溢出黑血。
“是圣女。”老鼠的声音发颤，“三百年前被封印的……伪神容器。”
大祭司踉跄着后退，权杖上的宝石纷纷崩裂：“不可能！仪式明明成功了……”
“因为有人捣乱。”楚夜站起身，圣钉的黑血滴在沙地上，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比如你。”
他的目光扫过大祭司染血的法袍，扫过地上破碎的光羽，最后落在圣女苍白的脸上。圣女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有与他体内污染同色的黑雾。
“神言……”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说……天使降临？”
楚夜的舌头又开始渗血。他盯着圣女，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符文，突然明白过来：所谓“天使降临”，不过是教会用圣光强行唤醒伪神容器的手段；而他刚才的“复活”，不过是深渊意识借他的肉身，提前截胡了这场仪式。
“现在，”他擦掉嘴角的血，用舌尖顶了顶倒刺，“该轮到我问了。”
圣女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楚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灵魂深处窜出来，与圣女瞳孔里的黑雾相连——那是深渊意识的低语，是伪神的宣言，也是他第西次死亡后，获得的第二个“礼物”。
“告诉我，”他的声音因为舌尖的倒刺而有些含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机械之神藏在哪里？”
圣女的身体开始抽搐，黑雾从她七窍涌出，汇入楚夜掌心的符文。大祭司的尖叫被沙粒吞没，教堂的彩窗在流沙中片片崩落。
当最后一个主教倒在流沙里时，楚夜蹲下身，捡起大祭司手中半块破碎的贤者之石。石头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被血污覆盖了大半，勉强能辨认出：
“机械之神的核心……在黑森林最深处……”
“找到了。”他站起身，流沙在他脚下翻涌成河，“老鼠，我们走。”
“等等！”老鼠指着圣女，“她怎么办？”
楚夜看向在地的少女。她的黑雾己经散尽，瞳孔恢复漆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很弱，但还在跳。
“带回去。”他用舌尖卷了卷倒刺，这次没再出血，“或许……她还能派上用场。”
晨雾彻底散去时，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而在他们身后，教堂的废墟中，那半块破碎的贤者之石突然发出微光，石面上的星图缓缓转动，指向黑森林最幽深的角落——那里，某个机械心脏的跳动声，正随着楚夜的脚步，逐渐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