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电子屏泛着冷冽的蓝光,苏哲的倒影在数字洪流中忽明忽暗。距离敲钟还有半小时,西装内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是晓霖从上海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母亲在病房收看首播的截图。画面里老人戴着老花镜,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出深深的沟壑,床头柜上摆着他们助农项目的苹果,红彤彤的果皮映着屏幕的光。
“苏总,该准备了。”投行经理的声音打断思绪。苏哲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质胸针——那是晓霖送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用摆地摊赚的钱在夜市淘的。镜中人眼底泛着血丝,领带夹上的碎钻却依旧夺目,提醒着他此刻身处华尔街最耀眼的舞台。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晓霖穿着定制的白色西装裙走来,裙摆缀着手工缝制的银色星辰。她的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角淡淡的青影——昨夜她在仓库忙到凌晨,亲自检查最后一批助农产品的包装。“紧张吗?”她递来保温杯,茶香混着蜂蜜的甜,正是苏哲最爱的口味。
交易大厅的穹顶高悬,如倒扣的银河。当纳斯达克的钟声穿透空气时,苏哲的手掌沁出薄汗。镁光灯骤然亮起,记者们的话筒如长枪短炮般递来,问题裹挟着英语、汉语的声浪:“苏先生,星辰集团未来的国际化布局……”“请问晓霖女士,作为联合创始人……”
“请问二位是恋人关系吗?”尖锐的提问突然刺破嘈杂。晓霖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发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共享的半碗泡面,仓库里互相包扎伤口的碘伏棉签,还有庆功宴上苏哲为她披上的西装外套。她正要开口,苏哲的手己越过鲜花簇拥的话筒,稳稳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她是我的战友,比亲人更亲。”苏哲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镜头捕捉到他喉结滚动的瞬间,而只有晓霖注意到,他无名指上还留着搬运货物时被木箱划伤的疤痕。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闪光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电子屏上,恍若当年在城中村仓库,月光拉长的并肩剪影。
庆功酒会上,香槟塔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华尔街的金融新贵们端着水晶杯围过来,恭维声里藏着试探。“苏总考虑和我们合作对冲基金?”“晓霖女士对元宇宙电商怎么看?”晓霖礼貌地微笑,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角落的电视屏幕上——新闻正在重播敲钟画面,弹幕里滚动着熟悉的留言:“从地摊到上市,他们真的做到了!”“还记得助农首播间的苹果吗?”
“晓霖!”尖锐的呼喊刺破喧闹。苏哲的母亲拄着拐杖挤过人群,眼角还沾着泪水。老人紧紧握住晓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好孩子,当年是我糊涂……”话音未落,苏哲己快步上前扶住母亲,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那是晓霖在支教时写给他的信,末尾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
深夜的酒店套房,落地窗外是曼哈顿璀璨的夜景。苏哲解开领带,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手机却不断弹出新消息:国内团队发来仓库扩容方案,果农们录制的感谢视频,还有竞争对手针对他们海外布局的分析报告。晓霖端着两杯热茶走来,瓷杯上印着他们公司最初的logo——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星星。
“明天去看看自由女神像?”晓霖挨着他坐下,茶香氤氲中,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苏哲转动着杯盏,杯壁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水珠:“临时加了三场路演,后天还要和硅谷的团队视频会议……”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晓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极了当年她在首播间被恶意攻击后,独自蜷缩在货堆里的模样。
凌晨三点,苏哲被噩梦惊醒。梦里他又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暴雨拍打着漏风的窗户,晓霖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伸手摸向枕边,触到的却是酒店冰凉的丝绸枕套。他披上睡袍走向客厅,发现晓霖裹着薄毯坐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照亮她专注的侧脸——她正在看国内养老院项目的计划书,手指不时在屏幕上批注。
“吵醒你了?”晓霖转头,发梢扫过肩头的星辰刺绣。苏哲在她身边坐下,窗外的帝国大厦灯火通明,却不及她眼中的光亮。“其实今天在台上……”他顿了顿,喉间像是哽着当年地摊上卖剩的塑料星星,“我想说的是……”
“嘘。”晓霖将手指抵在他唇上,月光顺着她的手腕流淌,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出银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先让更多人看见星星。”她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在云南助农时,他们和果农们站在苹果树下,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发光的星星灯,笑容比任何镁光灯都灿烂。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混着城市永不停歇的喧嚣。苏哲揽过晓霖的肩,突然想起创业初期,他们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却坚信总有一天能触摸到属于自己的星辰。此刻,那些曾遥不可及的星光,正化作千万盏灯火,照亮无数和他们一样在黑暗中跋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