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暖暖!”
爸爸苏建国带着笑意的声音,似乎还有点模糊。他温暖的大手又揉了揉苏暖的头顶,带着点宠溺的催促。“傻丫头,乐懵了?快吹蜡烛呀!再不许愿,蜡烛可要烧完咯!”
这真实的触感,还带着体温!不是梦!也不是死前的幻觉!
她回来了!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噩梦开始之前!
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苏暖差点就要抱着爸爸嚎啕大哭。她贪婪的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爸爸年轻的眉宇间还没有被生活刻上沉重的沟沟壑壑,眼角带着温暖的笑纹。妈妈林婉围着那条格子围裙,身上带着厨房里混合着油烟和食物温暖的踏实气息,眼神温柔,充满了未被苦难磨灭的光;妹妹苏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胖手,粉嘟嘟的脸颊上挂着最纯粹无邪的笑,像个小太阳一样。
家!这是她完整的家!是她用三十年悔恨和一条命才换回来的失而复得的珍宝!
眼眶瞬间就了。三十岁灵魂里积压的滔天委屈,带着悔恨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疯狂冲击着六岁孩童脆弱的泪腺。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几乎要决堤的哽咽压了回去。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她现在是六岁的苏暖!一个因为生日蛋糕而开心懵了的小女孩!
“暖暖?”妈妈林婉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关切的俯下身,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妈妈掌心的温度传来,那熟悉又遥远的触感让苏暖浑身一颤,差点真的哭出来。她猛地低下头,避开妈妈探询的目光,盯着蛋糕上那几根快要燃尽的彩色蜡烛,深吸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她努力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属于六岁孩子兴奋的笑容,声音刻意拔高了点,带着孩童的雀跃:“没有不舒服!妈妈!蛋糕好香!我在想许什么愿呢!” 声音因为强行压抑情绪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但在父母听来,大概只是激动所致。
“哈哈哈,小馋猫,就知道吃!”苏建国爽朗的笑起来,被女儿这副馋相逗乐了,刚才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拿起旁边一把印着小花的塑料小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带着最大一颗红樱桃的蛋糕,放到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小碟子里,又拿起一块做成数字6形状的巧克力牌,轻轻放在蛋糕旁边。
“喏,给我们家小寿星最大的一块!还有你的6岁牌牌,收好了!” 他把碟子推到苏暖面前,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那块小小的巧克力6,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苏暖伸出小手,紧紧的捏住了那块冰凉微硬的巧克力。这不是普通的巧克力,这是证明!是她此刻真实存在于这个时空的证明!
她低着头,用小小的勺子挖了一点点雪白的奶油,送进嘴里。带着奶香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和她记忆深处那个发霉腐败的蛋糕味道形成了地狱与天堂的对比。眼泪又一次想要冲出来,她赶紧又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用吞咽的动作强行压下那股酸涩。
不行!我不能忘记时间!关键的时间!
她必须确认!必须立刻确认!
苏暖咽下嘴里的蛋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小孩子随口的好奇,抬起头,眨巴着那双因为强忍泪水而显得格外水润的大眼睛,看向苏建国:“爸爸,今天是几号呀?是不是暖暖最大最大的日子?” 她故意把最大最大说的格外用力,带着点孩童的稚气。
“当然是啦!”苏建国宠溺的回答,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今天是2000年12月1号,星期五,我们暖暖六岁整的大生日!可不就是最大最大的日子嘛!” 他语气轻松,带着对女儿无限的包容。
真的是2000年12月1号!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暖的脑海里炸响!刚刚还滚烫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了下去,坠入无底的冰窖深渊!
仅剩十西天!
距离那个改变一切的周末,那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十字路口,那个让苏家分崩离析的毁灭时刻,只剩下十西天!
她只有十西天去扭转他们一家惨烈的命运!
她捏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塑料的勺柄硌的掌心生疼,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僵硬的笑容。
“叮铃铃,叮铃铃”客厅角落里那台老旧的红色固定电话,骤然发出了刺耳急促的铃声!
苏建国起身走过去,拿起了听筒:“喂?哦!老张啊!”
苏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耳朵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捕捉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个模糊的音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搬新家?这么快?恭喜恭喜啊!”苏建国的声音带着真诚的喜悦,显然和电话那头的人关系不错。“行啊!周末是吧?周六还是周日?哦,周六晚上?行!我一定到!必须给你好好热闹热闹!带暖暖和小宝?哈哈,她们太小了,闹腾,婉婉在家看着就行,我自己去!好嘞!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敲在苏暖的心上!
周六晚上!就是这场聚会!前世,爸爸就是在参加老张这场搬新家的聚会后,在回来的路上,为了赶时间接自己,抄了近路,才在那个致命的十字路口…
不!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历史重演!
苏暖猛地抬起头,她看向放下电话一脸轻松走回来的爸爸,看着他年轻脸庞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心里盘算着,第一个必须跨过去的死亡节点,就在这个周六晚上!
她必须阻止爸爸去参加这场该死的聚会!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该怎么说?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