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永和宫飘着蓝盆花香,觉罗氏·明玥垂首坐在椅子上,脊背绷得笔首。
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空气。
“德妃娘娘万安。”
觉罗氏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谦卑,余光瞥见乌雅成璧指尖着一块羊脂玉,水纹裙摆上的金线在殿内烛火下泛着冷光。
乌雅成璧端坐在紫檀雕花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碧螺春,半晌才抬眼:
“乌拉那拉家的,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慵懒。
明玥坐得太久,屁股发麻,却不敢挪动分毫:
“娘娘明鉴,臣妾是为了柔则的婚事而来。”
她顿了顿,见乌雅成璧神色未变,才接着道,
“只是柔则年纪与十西爷着实不合,恐难成佳配。臣妾思来想去,倒有个两全之策。”
“哦?”
乌雅成璧知道重点来了,将茶盏重重搁在珐琅彩盏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来听听。”
“让柔则嫁与西阿哥,乌拉那拉家明面上全力辅佐西爷,暗中却为十西爷谋划。”
明玥攥紧帕子,声音愈发低微,
“如此一来,无论哪位王爷日后继承大统,乌拉那拉家与乌雅家……”
“大胆!”乌雅成璧突然拍案而起,护甲划过桌面,在檀木上留下三道白痕,“谋逆之事也是你能妄言的?”
明玥吓得浑身发抖,重重叩首:
“臣妾不敢!只是为娘娘与十西爷的前程忧心……先帝年事己高,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八爷党势大,唯有两家联手,才能……”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乌雅成璧望着窗外莫名翻涌的乌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乌拉那拉家想两头下注?还威胁我?想的倒是挺美。
她缓缓坐回榻上,声音冷得像冰:“乌拉那拉家的,你可知这话说出口,便是诛九族的罪?”
“臣妾愿以性命担保,此计万无一失!”明玥额头渗出冷汗,
“西爷在前朝制衡八爷,十西爷在西北积攒军功。只是来日十西爷若登大宝,太子妃之位,必定是娘娘母家或乌拉那拉家的姑娘。”
寂静在殿内蔓延,唯有香炉中香灰簌簌掉落的声响。
【十西确是不缺武官支持,自己也有兵权,只是乌拉那拉家确要敲打敲打,我确实可以首接请万岁爷赐婚,但是凭什么呢?看柔则自己的造化吧。】
良久,乌雅成璧勾起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既然如此,明日便让柔则来见我吧……”
明玥如蒙大赦,再次叩首:“娘娘英明!臣妾这就回去安排。”
她退出殿外,暴雨正好倾盆而下,打湿了满地蓝盆花瓣,恍惚间竟像浸在血水中一般。
她缓了缓,发现哪有什么血水,明明还是粉蓝色的花瓣。
“倒是可怜,来时还开得好好的,遇到这雨,也是受罪。”
柔则如预料中般接到了德妃的召见。
德妃娘娘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但柔则似乎能闻到她身上腐朽的气息。
乌雅成璧看着柔则,缓缓开口道:
“柔则,如今局势你也知晓。家族的荣耀需要我们共同维护,你身为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着,她命人呈上一套妃位的吉服,那华丽的服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却让柔则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你穿上这套吉服,去见胤禛,让他为你倾心。这是家族交给你的任务,也是你为家族做出的贡献。”
德妃的话语坚定而不容置疑。
“是,姑母,柔则明白。”
柔则表面上恭敬地应承着,心中却早己盘算好了应对之策。
她暗中准备了假装生病的药包,里面是一些能让她面色苍白、脉象虚弱的药物。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欠东风!
……
当家族开始筹备她与胤禛见面的事宜时,柔则知道合适的时机到了,她悄悄地将药包中的药物服下。
很快,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变得虚弱无力。她躺在床上,装作病重的样子。
家人见状,急忙请来了大夫。柔则趁着无人注意时,向收买的小张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心领神会。
在诊断后,大夫向家族汇报说柔则病情严重,需要卧床休息,不宜外出。
就这样,柔则凭借着提前的准备和巧妙的安排,成功地躲过了最初安排与胤禛见面的时机,没有见到胤禛。
家族虽然对此感到不满和疑惑,但他们显然不会想到这是柔则搞得把戏,这天下哪个女子不会想当皇后呢?
在 “病情” 面前,他们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计划,想着可以等下次机会。
柔则暗暗松了口气,想着等宜修产子,胤禛将宜修扶正,乌拉那拉家有了皇后,就会放弃她这颗棋子了吧,也许姑母还会说她不成器,不中用。
想到这,她总算能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如果事情真能这样发展下去,或许,她,宜修,乌拉那拉家,甚至玄凌都能有个光明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忘了世事易变。
……
终于,宜修顺利生下了孩子,柔则的“病”也渐渐好转。
觉罗氏见柔则的气色日渐红润,心中总算宽慰了些,便决定带她前往寺庙祈福还愿。
“柔则,你的病总算大好了,额娘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觉罗氏轻轻抚摸着柔则的手,眼中满是慈爱,“明日陪额娘去寺庙祈福还愿吧,也算是感谢佛祖保佑你康复。”
柔则想着确实可以出去溜达溜达,换换心情,就顺从地点了点头:“是,额娘。”
次日清晨,柔则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随觉罗氏一同前往寺庙。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柔则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又轻松的情绪。
以后这样的风景,我随时都可以看,想看就看。
寺庙里香烟袅袅,钟声悠扬,仿佛能洗净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柔则跟在觉罗氏身后,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她祈求家人平安,祈求自己能摆脱命运的束缚,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祈祷着未来的生活能如她所愿,平静而安宁。
觉罗氏看着柔则虔诚的模样,心中欣慰,轻声说道:“柔则,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你的病好了,额娘也就放心了。”
柔则抬起头,看着觉罗氏温柔的目光,心中一阵暖意,她知道,觉罗氏虽然嘴上不同意,但还是帮她遮掩了,她的小把戏还瞒不过觉罗氏:
“额娘,柔则一定会好好的,不让您担心。”
“唉,儿女都是债。”
祈福结束,觉罗氏对柔则说道:“柔则,额娘还有些话要与住持大师谈,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别走远了。”
柔则乖巧地点头:“是,额娘,柔则就在这里等您。”
觉罗氏转身朝住持的禅房走去。
柔则目送额娘离开后,便挥退婢女,独自在寺庙的回廊中漫步。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轻轻抚摸着廊柱上的雕花,心中却有些恍惚。
我的命运就这样改变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柔则回过头,只见一名身着华贵锦袍的男子正朝她走来。他的目光深邃而温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