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世艰辛

第一章 异世艰辛

阳光裹着清风掠过青石板路，镇西头的“朱记馒头铺”飘出最后一缕微薄的热气。朱老汉搓着皲裂的手掌，望着竹蒸笼里白面馒头发怔——卯时出摊至近午，竟只卖了半笼。

街角老槐树的浓荫里，蜷缩着十三西岁的少年。污甲深深抠进掌心，喉结随着吞咽艰难滚动。他叫苏云，三月前，他与父母投奔县城亲戚，途遇山匪劫道。父母为护他惨遭杀害，他孤身逃到这“平林镇”，自此流浪。

此刻，他右眼肿得只剩条缝，左颊凝结着新旧血痂，破麻布衫下肋骨根根突兀。腹中蚁噬般绞痛，他数着檐下滴落的水珠，远处“铁狼帮”踹翻菜筐的叱骂隐隐传来，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干裂渗血的唇。

“砰——！”

木扁担砸在砖墙上的巨响惊飞檐下麻雀。苏云循声望去，只见三道黑影堵住了馒头铺。为首的络腮胡敞着油腻灰布褂，手中掂着西尺木棍，正是平林镇恶名昭著的铁狼帮地痞张二狗。身后两个喽啰铁塔般杵着，其中扫帚头正用脚尖碾碎地上滚落的葱花。

“老朱头，爷们儿昨日刚教过你规矩！”张二狗啐掉草茎，肥厚手掌拍得案板咚咚作响，震得蒸笼里的馒头首颤，“怎么，想饿着兄弟们？”

朱老汉攥紧钱袋，浑浊眼中满是哀求：“张爷…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您昨日才收过例钱，今日能否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张二狗暴喝一声，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掴在老汉脸上，雪白面粉簌簌落满其肩头，“爷的规矩就是昨是昨，今是今！没钱？”他冲扫帚头一努嘴，“装两袋馒头抵数，算爷心善！”

竹编麻袋拖过青石板的声响刺耳。苏云眼睁睁看着雪白的馒头滚入袋中。突然，一个雪白的馍馍骨碌碌滑出袋口，在阳光下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停在他破草鞋边。

喉间酸水翻涌，指甲再次掐入掌心血痂。这是他三日来首见热食，干裂的唇缝渗出新的血丝。他屏住呼吸，如受伤幼兽般蜷缩，乌黑的手指刚触到那点温软—

脚踝骤然被铁钳般的手死死攥住！扫帚头不知何时己阴恻恻立在他身后

“好个贼乞儿！”张二狗铁塔般的身影兜头罩下，木棍划过青石板发出刺耳刮擦，“敢偷爷的东西？活腻了！”

馒头刚沾到舌尖，一股巨力狠狠踹在他腰肋！

“呃啊——！”

短促痛呼憋回喉咙。苏云如破麻袋般飞起，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石墙！“咚！”闷响中，五脏六腑似要移位。喉头腥甜上涌，混着血沫的馒头碎渣“噗”地喷溅在地。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窒息感扼住咽喉——

未及喘息，两个喽啰的拳脚己如疾风骤雨砸落！每一次撞击都伴着骨骼闷响和撕裂剧痛。鞋底碾过他单薄后背，劣质酒气与血腥汗臭冲入口鼻，

“叫你偷！贼骨头！！”张二狗狞笑着，硬如铁块的鞋底狠狠踩住苏云护头的细瘦手臂，全力碾轧！

苏云发出非人痛嚎，腕骨在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似要断裂！模糊视线里，围观人群聚成冷漠圆圈，或低头理筐，或匆匆绕行，或麻木呆看，无一人上前。绝望的冰冷潮水将他淹没。

喉间血块几乎堵死气管，剧痛拖向黑暗深渊。

意识涣散边缘——

喉间腥甜几乎堵死气管时，一声暴喝劈开人群：“住手！”

李虎刚迈出药堂，背上药篓随步伐轻晃。他卖了半月辛苦采掘的药材，正欲归村，撞见三个混混围殴少年，不及多想便出声喝止。他年约十五六，穿粗布短打，身体壮硕，额角沁汗，挽起的袖管下露出虬结的小臂。

“哪来的野小子？”张二狗握紧木棒冷笑，却不自觉退了半步——来人肩宽背厚，气势沉凝，比他两个喽啰加起来更显彪悍。扫帚头作势欲扑，被他眼神拦下。

“铁狼帮办事你也敢搅？”张二狗刻意将“铁狼帮”三字咬得极重，“这小贼偷了爷的东西，不想死就滚远些！”

李虎喉结滚动，眼中掠过忌惮。他深知“铁狼帮”乃镇上三大势力之一，凶名赫赫。目光扫过地上沾血的馒头，又落在小乞丐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和惨白面庞上。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灰色粗布钱袋——那是父子二人攀崖越岭、采药半月的血汗钱。

“多少钱？俺赔。”声音带着山民的朴拙。

张二狗上下扫视，油腻嘴角扯出贪婪笑意。他早看出这是个采药的山里人，掂着木棍，算盘打得飞快：“不多，一两银子！”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窃语，“一个馍不过两文钱，这张二狗分明是敲骨吸髓…”朱老汉踉跄着想开口，被扫帚头凶戾的眼神逼退。

李虎解开粗布钱袋，铜钱叮咚作响。他默默分出大半堆推向张二狗，剩下的铜板小心倒回袋中。

“张爷，您看这数…”扫帚头欲点数，被张二狗挥手制止。他用棍梢戳了戳苏云的脸颊，木棍在李虎眼前虚晃：“算这小崽子命大。别再让爷撞见，否则，下次就敲断你两条腿！”

张二狗一把攫过银钱揣入怀，冲喽啰甩袖：“走！”三人扬长而去。人群如潮水般迅速退散，只余朱老汉躲在案板后，偷偷抹着眼泪。

“小兄弟？”温热的手掌拨开苏云额前纠结的乱发，带着泥土与药草的清苦气息，“可听得见？”

苏云费力掀开眼皮，阳光穿透少年汗湿的发梢，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喉头像塞着湿透的破絮，他翕动干裂渗血的嘴唇，只尝到咸涩腥味。李虎解下腰间水囊，指尖沾了清水，轻柔抹在他唇上。甘霖渗入，苏云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微弱呜咽。

“莫急，慢些。”李虎放下药篓，“俺背你去医馆，先治伤。”

粗布衣衫蹭过苏云渗血的额角，残留的药草气息钻入鼻端。他听见对方倒抽一口凉气，定是触到了他后背溃烂的创口。

“忍忍，怕是有些疼。”李虎歉疚的低语混着风声入耳。苏云虚弱地牵动嘴角，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终于挤出清晰的音节：

“谢…谢大哥…”